孔知晚反应过来,碰了碰唇,如果不是她刻意去品,根本察觉不到那点铁锈般的血腥。
是石漫让她“忘了”,以为这些只是一场梦。
孔知晚手僵在唇边,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她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之中。
石漫就像曾经一样,再次把她推远了,推出那个光怪陆离又充斥危险的世界。
她耳边好像还残留一声温柔的“好梦”,其中暗藏的冷酷意味,却令她感到熟悉的无力与仓皇。
她六年前也感受过,被不知什么存在无情地将她爱意的具象,剥离出她的生活之后。
整日看着那条苍白的短信,动用了各种手段,但怎么也找不到闹人的旧影,她的世界又陡然安静了下来。
那是她从未惧怕过的孤独,生命轨迹原本的状态。
但如今,令她失控了。
孔知晚拿起眼镜,好像还能感受到石漫悄悄珍重她的余温,她将眼镜轻抵在额首,金属的冷从眉传到心,她低头沉默了许久。
她感受了六年这种千刀万剐般的无能为力,她扪心自问。
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有这样的感觉了。
再抬头时,她的眼神已恢复了冷淡,只是多了些她从不示于人前的阴鸷。
趁着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她回了一趟公寓,看着窗外东升的朝阳,她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显然没睡醒,全是困意,但精神本质已经自动巴结出笑意,“缘分啊,我正想着今天给您传消息,刚才8号那边来电话了。”
长荫道8号,特侦大队的消息。
孔知晚整理西装的手一顿,她压了压领子:“说了什么?”
“昨晚丢了一个戒指,二夫人当年想强取豪夺、但被灰头土脸揍回来的那枚刻字‘沧海’的法戒,小石队亲自来问的。”
“如果我没记错,石队长已经去世六年了,现在特侦大队的队长姓陈,石咏志的女儿只是副队,这就叫上‘小石队’了。”
孔知晚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你很看好她?”
“陈朗只是不放心故人之女,替她顶几年而已,谁都清楚她才是现在特侦大队的主心骨。”墙头草先生嘿嘿笑了两声,势利眼得坦然,“这不得提前巴结好?那可是敢薅二房头皮的狠人。”
孔知晚云淡风轻地说:“家里也只有杨梦玉那女人那么蠢,我那早死的二伯要是知道她这般丢向家的脸面,怕是等不到明年中元,过几日中秋就要气得爬出来了。”
向无德凌晨接连被两个电话吓醒,还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他也不敢抱怨,想着赶紧糊弄完两位姑奶奶,好继续睡。
结果一听孔知晚开头的“家里”二字,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眯了眯眼睛,还是小人的低姿态:“您这是想清楚了……小姐?”
这位平日可都称本家是“向家”,分得清楚,从不拿自己当向家的人。
孔知晚没急着回答他,她特意挑了一枚梵高向日葵的艺术胸针,别在心口的位置,她看了看镜子里无可挑剔的漂亮女人,勾起一个凉薄的笑。
在向无德以为她比自己先睡着的时候,她闲聊似的问:“向无德,你有没有什么……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她并不需要回答,垂眼间尽是藏着温柔的阴霾:“我有。”
“我要把她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