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有些闹眼睛地皱了皱眉,她转开锁舌,以免门被风吹上,走到画前,一把掀开这陷阱欲盖弥彰的修饰布。
是一张白纸。
空荡荡的画纸似在嘲弄她的草木皆兵。
石漫摸了摸画纸,没检查出所以然,她又扫视了一圈画室,也没发现别的异常,或者什么奇怪的响动。
但她这么多年也不只靠五感,还靠她刀尖走过,野兽般的直觉。
有什么不详萦绕,那是“非常”的气息。
今天的落日格外好看,黄昏慢慢涂出一片瑰丽浓郁的色彩,余晖洒金,玫红滴血,像在天边描绘出一座异世的幻境,海市蜃楼般途径了人间。
石漫握着红布,眼睁睁看着窗外的黄昏降临,白净的画室被渡上一层奇异的光辉,暧昧而又萧索,像是被日暮垂怜的无人之地。
哒、哒——咔哒。
时钟归于整点,悠扬的放学铃声一前一后响起。
嘭——!
石漫回头,画室的门无风自合,特意别住的锁舌莫名弹了回去。
“你在看哪?”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石漫转回头,空白画纸里陡然出现的少女抬起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多彩繁杂的大团色块杂乱又分离,像粘稠的淤泥扭动,攀附上她的手腕,竟有几分人的温度。
另一个“石漫”怪笑了起来:“……抓到你了。”
·
放学铃声响起,李临杰狠狠松了一口气,七中放学不准留校,除了高三,老师和学生都得赶紧滚蛋,他激动地一起身,差点撞倒了椅子。
听漫姐说她班任不简单,李临杰聪明地一半学傻子,一半学哑巴,全程一问三不知,生动地编造出一对面和心不和、根本互不了解的塑料兄妹。
糊弄过去不少。
而且漫姐的班任其实只是聊了几句,虽然气场令他难熬,但李临杰大逆不道地以为,比他漫姐好相处。
“孔老师,那我就先走了,回家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李临杰心里给他漫姐连磕三下,他不敢说她,他都是被训的份。
不动声色套了许多话的孔知晚点头,客气地道别,等李临杰如临大赦地离开,她点开下午刚拿到的文件——李临杰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年全在里面。
除了特侦大队,都很正常。
而且李临杰就是从七中毕业的。
应该是特意找了一个熟悉七中的人应付她。
孔知晚今天没有开车,她拎着包走到校门口时,李临杰还没走,拿着手机东张西望。
她一顿,只可能在找石漫。
“李先生,怎么了吗?”
“啊,孔老师,没什么,”李临杰挠了挠头,“漫、石漫她没接我电话,应该是等不及先走了吧。”
反正漫姐经常动不动就没影,以她的能力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孔知晚敏锐地察觉到他毫不担心的态度,心里对石漫能力的猜测又调整了一些:“她手机在我那。”
“对对,那没事了,她那么大人了,也不可能走丢。”
孔知晚颔首,神色如常地与他一起离开,学校大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阻隔了校内和校外。
余婷婷从铁栅栏的缝隙中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只折纸青蛙,青蛙已经被她攥得不成其形,红眼如血,字文破碎,扭成一团。
她像一只被关在黄昏异地的怪物,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两人离去。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