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后悔的。”酷拉皮卡坚定道,
“哪怕最后的道路上只有我一个人在艰苦行走,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
绝对不会后悔吗?
望着少年极为坚定的目光,四宫佑月静静地看着他,却忽然笑了。
他确实会那么做。
酷拉皮卡是个理智的好孩子,虽然偶尔也会被感情占据思考,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一定会成长成相当不错的大人吧。
“好孩子。”
四宫佑月再一次摸了摸酷拉皮卡的头发,语气也温和了起来,
“别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了,走吧,我们该找个地方住下了。”
·
ngl自治国,位于巴路沙群岛·米特聂联邦的西端,国境以外全是大海。
因为奉行环保自治,ngl自治国并舍弃了机械文明,甚至连主要交通工具是马。
考虑到该国99%的国民是名为neogreenlife团体的成员,剩下1%的国民则是来支援的自愿者,所以这个国家才被称之为ngl自治国。
完全处于原始社会状态的国家却让四宫佑月莫名感到了亲切,毕竟他原本所在的时代科技发展也并不是很明显,ngl自治国的状态倒是让他有些怀念。
不过通讯器还是能照常使用,普通的外来游客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
再然后,就是这座国家极为丰饶的自然环境,相当不错的风土人情,以及极为亲切的物价。
“这么多钱,我要租一周。”四宫佑月将钱袋丢在了桌子上,对眼前的女人道。
“好嘞!一周是吧?二位请里面走——”
好在物价也不是很高,只是这块的穷苦人也比想象中的多,看来国王也并非什么正常人。
考虑到自己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了,四宫佑月只租了一间房子。反正两人也是师徒关系,倒也不用这么避嫌。
“我到时候要先租下一匹马——说起来酷拉皮卡,你会骑马吗?”四宫佑月问道。
“会一点。”酷拉皮卡沉思了一下,“之后我们要去哪里?”
“去野外。”四宫佑月轻声道,
“那里埋葬着我的一个朋友。”
“您的朋友,是指那位费米先生吗?”酷拉皮卡有些困惑,“我记得他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猎人,最终是葬在公墓……”
“不是他。”四宫佑月淡淡道。
“这样啊。”
酷拉皮卡不再说话了。
是他,但也不是他。
有些东西解释起来很麻烦,所以四宫佑月也懒得继续解释了。
唯一让他比较安心的是,这几天他手腕上的笑脸印记似乎安分了不少,起码没有再继续挑拨他的情绪了。
好不容易能得到片刻的安宁,四宫佑月也想稍微休息一会。
“我有些累了。”四宫佑月稍微收拾了一下东西,对酷拉皮卡道,
“等会我会早点睡。因为要节约点钱,你不介意和我睡在一张床上吧?”
“不介意啊。”酷拉皮卡很自然道,“不过我晚上应该会看会书再睡觉,老师您就先睡吧。”
“那好。”
四宫佑月先去洗了个澡,打算将身上过于沉重的灰尘清洗干净。冰冷的水流淌过他的面孔,也让他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在那张被雾气笼罩的镜子之中,四宫佑月缓缓睁开了双眼,淡紫色的眸子里却尽是疲惫。
理论上来说,这场旅途确实是为了让他放松心情而设置的。
他理应不该想太多。
正如麦尔维尔先生所说,他现在的压力过大,他需要的是放松,而不是继续为自己增压。
而且……他虽然对酷拉皮卡的行为很不满,但是如果是他自己,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吧?
他没有做错。
但是如果他会因此而死,那还不如做错了。
人的良知有时候总要和更为现实的东西去争斗,有时候会赢,有时候会输,但无论倒戈向那一边,那个人都没有做错。
遵从良知没有错,想要活下去也没有错。
错的只是这些阴差阳错的糟糕境遇罢了。
擦干了自己的头发后,四宫佑月也换上了柔软的睡袍。此时的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银色的月光洒在玻璃窗上,倒映出四宫佑月过于苍白的面孔。
四宫佑月望着窗外,被灯光笼罩的街道上有不少人来来回回走着,脸上挂着的是属于普通人的忧虑,也有极为平凡简单的快乐。
那是和他处于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啊。
四宫佑月拉上了窗帘,他稍稍拢了拢银色的长发,轻轻叹了口气。
他该休息了。
……
等到酷拉皮卡洗完澡出来后,四宫佑月已经睡着了。
金发少年顿时放轻了脚步,他轻轻走到了床边,正伸手将放在床头柜的书本拿下来时,视线却冷不丁地向着一侧看去。
再然后,视线就离不开了。
酷拉皮卡其实很少看到四宫佑月睡着的样子,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是四宫佑月比他晚睡,又比他起的更早。
四宫佑月侧着身体躺在床的一侧,银色的长发更像是画布般散在他的身侧。那双总是带着沉寂的双眼紧闭着,像是在做噩梦,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只是柔软的睡袍中露出的一截裸/露的小臂,以及皮肤上怖人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了酷拉皮卡的眼中。
金发少年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加重。
四宫佑月受伤了?
那可是老师!那样强大的老师怎么可能会受伤??
是在救他的过程中受伤的?是伊路米下的手??
不,不应该是其他人做的。
这道伤口的位置很难会被其他人偷袭道,再根据刀口的走向,这明显是四宫佑月自己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酷拉皮卡放下了自己的手,各式各样的情绪顿时混杂成一团,像是混合着杂质的夜晚的海水,散发着令人不悦的咸腥气息。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四宫佑月,就算他是怎样强大的念能力者,在那之前,他也只是个人。
他会难过,会痛苦,会被什么东西束缚。
老师一直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很好,他从不会在酷拉皮卡的面前露出自己痛苦的一面,亦或是……他不愿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给任何人。
他向来要强,也不肯向任何事情认输。
酷拉皮卡隐隐约约还记得麦尔维尔和四宫佑月的对话,他大致能清楚老师身上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