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师厉声打断了他的话,“你难道忘了annie当初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没能好好保护她,苟延残喘那么多年,也总算是要去见她了。”沙哑着嗓音,周律师说,“在那之前,我起码要给她的儿子留一条生路,让他有机会为母亲复仇。”
……
在录音剩下的时间里,昆汀和周律师两人详细讨论了当天在飞机上的计划和后续的一系列安排。挂断电话前,两人仍旧和过去的每一次见面一样,平静地和对方互相道了一句再见。
即使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和对方聊天,他们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听完整段录音,时添垂下眼,在床前沉默了好一会。
眼睁睁看着指尖的烟蒂一点点燃尽,他终于轻轻出了声:“所以,周叔叔的最终计划是什么?”
很快,他听到了昆汀的回答:“他想让milton以‘杀人犯’的身份,被引渡回美国。”
时添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duke死后,祁为珧也因为劫机和过失杀人罪被提起诉讼,暂时关在了狱中。在那期间,我一直在一点点往外放出有关annie当年的死,和祁家与国会要员有勾结的消息,试图混淆视听。”
“大约半年后,祁家请的顶级律师团顺利打赢诉讼,试图让祁为珧被改判无罪。就在那时,我对外放出了duke留给我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信息。”避开时添投来的锐利目光,昆汀仰头望向天花板,“在遥远异国,祁家流落在外的小少爷和祁家三子串通,谋杀养父的证据。”
时添脊背绷紧,从床前站了起来:“你——”
“放出消息后,我立即联络上了远在千里之外,仍旧一无所知的milton,将所有的资料全都寄回给了他。在收到包裹的同时,他便完完全全知道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所发生的一切。”昆汀说,“是那年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话音刚落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便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要揪住他的制度衣领,却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下了动作。
脸上明明是冷静的、面无表情的,他却察觉到了这人发自内心深处的愤怒。
那是一种无法控制,并且油然而生的,对于命运转折的不甘。
在那个谁都不曾预料的人生节点,一对相爱的恋人,就这么被命运硬生生拆散,各自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全新人生。
“这是唯一一个能够确保milton安然无恙的办法。”
坦然迎上男人洞彻而又冰冷的视线,他勾起唇角,一字一顿道,“当时,除祁正以外,祁家上下,包括祁正那几位前妻的母家,全都想要置milton于死地。只有让外界知道,祁家两个小辈都参与了这起案子,milton是个合谋犯罪的从犯,祁正才能光明正大地同时出手,保住祁为珧的同时也保住milton。”
“在引渡的过程中有你们国家的警察保护,在纽约有我这个警方担保人作为污点证人重点保护,在祁家有祁正这个大家主保护,他才一定不会受到任何生命威胁。”昆汀望着面前人的眼睛,“这是一个完美的三重保护计划。”
时添没吭声。
他只是喘息着,胸膛不住地起伏,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年人,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他都能想象得到,周斯复在了解所有真相的那一刻,心底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以周斯复的性格,在收到消息,知晓了一切后,他肯定已经想好了之后该怎么做,要做好怎样万全的准备。
“国内已经不再安全,随时有人在盯着milton的一举一动,包括监视他身边的人。”
背靠着椅背,昆汀双手交叠搭在膝前,抬头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时添,“他知道有很多人想害他,随时都可能会死,而当时的他没有自信斗过这些人。”
“你知道他同意和我进行下一步沟通后,问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什么?”
昆汀笑了笑:“他问我,他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不会有危险。”
时添的手背青筋毕露,语调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抖:“所以,他最后选择孤身一人去美国了?”
“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面前的男人,昆汀缓声道,“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屈服于现实。他选择逃,离开你的身边,逃得越远越好,逃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得到他的地方。”
“实际上,他最后几乎快要成功了。祁家派出去的人和负责引渡的跨国执法人员在国内天南海北到处找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他的行踪。”他说,“但后来,他却主动找到了警方。”
没等时添张开口,昆汀便接着道:“这就回到了一开始你问我的问题——他什么时候去的哈尔滨,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背后的原因其实并不难猜,说了这么多,我想你应该也已经想到了。”
“听说你在雪崩事故中受了重伤,昏迷不醒,milton找到了负责引渡的那帮人,向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往前缓缓倾身,他扔掉手中的雪茄,“他恳求那帮人带他去哈尔滨,去见一个人。”
“他告诉那帮家伙,”昆汀说,“只要让他再见你最后一面,他就回美国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