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全妃则哽咽着道:“我央求三省,算是为了我做这件事,他答应了……待到皇后和宋王等人匆忙抵达,他告诉众人,方才先帝亲自开口,立六皇子明为继位之君……”
嬴政忙问道:“他们承认了?”
全妃点点头:“皇后本就有意立你,原本还担心前边几位皇子齿序居长,怕是不好操作,听三省搬出先帝的遗言来,岂有不信的道理?”
“宋王起初有些惊疑,后来到底被皇后劝住了——皇后一直疑心皇长子的死有几位皇子生母的手笔,把这件事搬出来,足够堵住宋王的嘴了。他再如何年高德劭,到底也是要顾全大局的。”
嬴政听她说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继而又道:“您何错之有?相反,是儿子要谢您,替我周全了来日之路!”
帝位的传续,乃至于最高权力的交接,本质上都是法统的传续。
从先帝手中接过帝位,与从皇后手中接过帝位迥然不同!
要是前者,除非做出实在天怒人怨的事情,亦或者是众叛亲离,否则,基本上没人能把你拖下帝位。
但要是后者……
皇后毕竟只是皇后,且宫中又有别的皇子,一旦外边生出异议来,新帝屁股底下的这把椅子,却未必能坐得稳。
再则,一旦此事成功,对于新帝而言,也是开了一个极坏的先例。
新帝的嫡母、当朝太后可以立一位天子,那么,她可不可以废一个天子?!
能立,当然也就能废!
他这把椅子是先帝传给他的,既然如此,皇后作为先帝从属于先帝的妻室,自然没有资格将其废黜,她都做不到的事情,更遑论昌华长公主了。
嬴政的心安了,再看面前涕泪涟涟的全妃,心下难免不解,又有些好笑,取了手帕叫她擦拭眼泪:“我当是多大点事呢。”
全妃攥着那张帕子,有些担心相伴多年的儿子会因此责难她:“在那之后,我跟三省隔段时间也会见一面,他没有要挟我,是我自己愿意……”
嬴政又说了一遍:“我当是多大点事呢。”
“那很好啊,”他说:“先帝在的时候,对您并没有多少温情,现在他去了,有个人愿意关怀您,照顾您,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又问:“需要把他调到您身边来吗?这样的事情,您或许不太好开口,但是我可以开口。”
全妃如何也想不到儿子会这么说,愣愣的看着他,好半晌过去,才难以置信的憋出来一句:“你,你是在说气话吗?”
嬴政摇头,见她只是攥着手绢不动,遂从她手中接过那张帕子,抬手为她拭泪:“不是在说气话。我是真的希望您能过得好。”
先帝在时,可以为了展示自己知错就改的决心而将她打落地狱,对她而言,又有什么恩义呢?
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大好年华里为先帝苦守!
而三省……
他肯为全妃撒那样一个弥天大谎,想来也的确是对她有心吧。
嬴政看得很开:“等此间事了,您要是愿意,可以跟他一起到行宫去生活,那里不像这国都宫中,人多眼杂,您尽可以自然处之。”
嬴政表达的:不让私生子抢我皇位的妈妈就是绝世好妈妈!
全妃听到的:丧偶之后,儿子鼓动我去开银趴!
有一说一,我儿子的接受能力不是一般高啊……
寻常人家里,儿子都会因为母亲改嫁而不情愿呢,他却这么快就接受了……
还让我跟三省去行宫住?
真亏他想得出来。
全妃先是诧异,往深里一想,心里忽然间酸涩起来。
这个傻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