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朕只想要GDP 初云之初 5309 字 2022-10-19

册立皇后的圣旨降下之后不久,便有消息传出,姜氏劝说当今依从代宗皇帝旧例,将尚且年轻的太妃们放出宫去改嫁,当今迟疑,姜氏再三规劝,天子终于松口准允。

这个时代还没有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本朝有嫁过人之后入宫的皇后,甚至还不止一个,而不只是民间,高门亦或者士大夫之流,对于妇人的贞洁并不看得很重,相反,鼓励成年男女生育跟寡妇改嫁,以增加人口,才是舆论的主流。

故而此事一出,马上成为了皇后姜氏仁德的佐证。

加之姜氏乃是当代大儒石筠的弟子,身上更是有一层天然的学识光环在——这样一个既有德行,有才学的女子,谁敢说她不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再去看最容易惹祸的外戚,姜氏人口单薄,岳宁侯在得到封爵之后,便极少出门,而其子姜宁虽得了五品官封,行事却如同从前一样忠厚谨慎,这样的外戚,谁能挑出毛病来呢!

这样一桩十全十美的婚事,着实冲淡了此前长安上下因窦氏倒台而生的惶恐与不安,天子圣明,皇后贤德,朝局清明,连带着普通人都觉得日子好像有盼头了。

除了巴陵王。

为国尽忠是好事,为国发光发热也是好事,但是案牍劳形的滋味——谁试谁知道!

朱元璋既然起用了他,那就是真的起用,他不是把巴陵王调过去当个人形图章用,而是真的将司农府的大权交给了他。

甚至于还怕司农府的人对这位年轻的上司阳奉阴违,所以特开恩旨,把巴陵王的办公室安在了自己隔壁。

这显然是不合规矩的,连巴陵王都在心里嘀咕——天子是不是前脚给他颗糖吃,后脚就找人在朝堂上弹劾他啊?

亦或者是想就近监视他?

可是真的没有。

天子真的就是为了给他创造一个好的工作环境,如此而已。

巴陵王为自己的怀疑而深感歉疚,然后精神百倍的投入到工作当中,以此来回报堂兄的信重。

可是……

可是!

为什么堂兄他能从早晨天不亮肝到月上柳梢啊!

什么叫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啊!

他是真的不累吗?!

喂,假的吧!

哥你知不知道这么干很容易猝死啊?!

如果姜丽娘在这儿,就能回答他:年轻人,你的问题在于想得太多而见识的太少。

纵观上下五千年,在“肝”这方面,就没几个能跟你哥掰腕子的。

人家就是小时候颠沛流离,饥一顿饱一顿,青年到中年战场戎马,中老年时期996、007轮番上阵,一举活到七十多的!

什么叫天选之人——

窦敬刚倒台没多久,窦敬时期留下的烂账也需要时间来查清,小一点的窟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若是严重到墙倒楼塌的程度,就决计不能轻易放过了。

巴陵王先把京兆尹跟京畿附近的账盘明白了,这才挨着顺序去查地方郡县,河东郡、河南郡、弘农郡都没问题,等轮到河内郡的时候,问题来了。

河内郡诚然有做假账的高手,但真正的强人却都齐聚在长安,在这大司农府里,嗅到一丝腥味儿,就能一路找到那条被藏起来的死鱼。

巴陵王有过转瞬的迟疑——要不要把这个盖子掀开?

一旦掀开,又会发生什么?

河内郡处于中原腹地,可不是什么荒芜之地,其地大族甚多,同长安高门的牵扯更不在少数,一旦爆发出钱赋问题,必然便是通天的大案……

踌躇只是一瞬间,巴陵王很快便定了心神,将相关卷宗收起,书就明白,带着往隔壁去见天子。

朱元璋此时正精神奕奕的在工作,见小羊羔堂弟来了,便换上了一副亲和面孔:“皇弟来啦,是工作遇上什么事了吗?”

巴陵王将手中奏疏与卷宗一道呈送了上去:“陛下看过便知。”

内侍双手呈了上去。

朱元璋接到手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底杀机迸现:“竖子竟敢欺朕至此!”

朝廷在各地都建有粮仓,以做灾年储备或者军备急需,每年当然也会有一定量的消耗和报废,但前提是要在适度的范围之内才行!

再看河内郡的递上来的记档——除非是粮仓里养了几十万只的老鼠,否则正常损耗绝对不会亏空成这个样子!

没遇上什么灾祸也便罢了,要是遇上了,却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他当机立断道:“应该派遣天使往河内郡彻查此案!至于人选……”

巴陵王马上道:“臣弟请行!”

他逐一分析利弊:“其一,臣弟乃是大司农府的长官,此事乃是职权范围之内,其二,臣弟乃是宗室,能够震慑河内郡人心,使小人退避,其三,大司农府臣属众多,臣虽领大司农一职,却也并非不可或缺……”

还有其四他没说。

他想公费出行,离京散散心__

皇帝们显然看透了他的用心,嘿嘿嘿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李元达道:“小老弟想的可真不孬啊!”

李世民也很惊奇:“还有人以为能薅到老朱的羊毛?!”

刘彻开始由衷的替朱元璋盘算:“送别那天,老朱给了一百两的路费,眼含热泪的对巴陵王说,皇弟,出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别亏待了自己,要是有空,再帮着河内郡修修水利建建墙,抚恤一下老弱病残……”

嬴政接了下去:“然后别忘了把没花完的钱带回来交账。”

朱元璋笑骂道:“滚,正经办事呢,咱还不至于抠成这样!”

又若有所思道:“倒是这次河内之行,钱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得给他派足人手,账面烂到遮盖不住了,可想而知河内郡究竟糜烂到了何等程度。”

心思转了几转,朱元璋调遣了一半金吾卫随行,又许巴陵王暂且节制河内郡兵权,准允他便宜行事。

巴陵王心知此去有险恶,必然得要些保障才好安心出发,却不曾想天子压根没等他张口,便自顾自安排的如此妥当。

甚至于,还准允他暂时节制河内郡兵权……

巴陵王怔住了。

他并不是第一次从这位堂兄身上感受到信重了,但之前那些,又如何能够与军权相较?

天子以诚待他,他也以诚待天子,谢恩之后,又主动戳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臣弟有一事不明……”

朱元璋疑惑的抬了抬眉毛:“何事?”

巴陵王心脏热得发烫,几乎是哽咽着道:“陛下难道不怕,不怕臣弟在河内郡拥兵自重吗?”

朱元璋好像没听清楚似的:“怕你怎么着?”

巴陵王:“在河内郡拥兵自重。”

朱元璋又问:“怕谁在河内郡拥兵自重?”

巴陵王看出来堂兄在逗自己玩儿了,板着脸说:“怕臣弟在河内郡拥兵自重。”

朱元璋发出一阵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的大笑。

巴陵王:“……”

巴陵王抄着手,面无表情的等他笑完。

朱元璋还在笑。

巴陵王:“……”

巴陵王生气了:“很好笑吗?”

朱元璋简直笑得停不下来了。

巴陵王:“……”

巴陵王扭头就走。

朱元璋把他拽住了,另一只手擦了擦刚刚笑出来的眼泪:“皇弟,别生气啊。为兄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原因的,其一呢,是相信为兄自己,其二,是相信皇弟你。”

巴陵王看着面前与自己年岁相差无几的天子,心头不由得生出一股挫败感来。

他怎么敢这样堂而皇之的交付给自己兵权?

他明明跟自己差不多大,对待朝政与军国大事之时,却是如此的举重若轻!

“皇兄,”巴陵王嘴唇嗫嚅几下,终于还是问了出来:“臣弟跟您,到底有多远的距离呢?”

朱元璋道:“朕不知道,不过,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巴陵王神色微动,追问道:“是谁?”

朱元璋笑眯眯道:“当然是你嫂嫂的妹妹,石公的关门弟子姜行啊!”

他摸着下巴想,自己直接去问,怕会把小姨子吓着,既然如此,

……

姜丽娘:“……”

啊这。

她看着面前特意登门拜访的巴陵王,感觉有点蒙圈。

姜家跟他也没什么往来啊!

还是按部就班的行了礼,让宫里前不久送到姜家的侍从上了茶,然后才问:“王爷来此,有何贵干?”

巴陵王开门见山道:“姜姑娘以为本王如何?”

姜丽娘:“……”

姜丽娘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头顶。

嗯,冤种……

她说:“天潢贵胄。”

巴陵王又问:“姜姑娘以为皇兄如何?”

这一回,姜丽娘不假思索便道:“真龙天子!”

巴陵王道:“那姜姑娘觉得,本王与皇兄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姜丽娘:emmm。

老兄,那可是朱元璋啊!

虽然他扒皮,抠门,还开历史倒车殉葬,但他是朱元璋啊!

巴陵王专心致志的盯着她看,不达目的不罢休。

姜丽娘唉了一声:“王爷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呢?”

巴陵王当即道:“自然是真话!”

姜丽娘想了想,慢慢道:“王爷跟陛下的差距,就像是99跟100.”

巴陵王:“?”

巴陵王有点懵,还有点高兴:“那不就只差了一点吗?”

姜丽娘摇摇头:“王爷是那个1,差了99.”

巴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