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打扰他。”
老者吩咐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从古树枝头飞过来十二只彩色的尖嘴鸟鱼,它们合力衔起老者那几十米长的白发,往外飞去。
两名侍女垂首低头,目送老者离开。
等到老者走远,两个小丫头才终于松了口气。
任何鲛族人在祖母娘娘面前,都是不敢造次的。
看着冰床上覆盖整条鲛尾伤口的小殿下,两个小侍女也不由得心疼起来,再次在心里痛骂歹毒可恶的人类!
老者在前面缓缓走着,白色的宽大长袍拖地,十二只彩色鸟鱼便衔着祂的白发飞在半空,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条银白色的长龙在半空飞舞。
老者来到另一座宫殿。
一对姿容卓绝中年夫妻双双迎接上来:“母上,您来了。鸾儿的伤怎么样了?”
老者款款走上大殿,坐到上首,眸光淡漠看像蓄着美髯的中年美男:“他的伤很严重,至少需要修养十年才能恢复。”
旁边拥有一头海藻般茂密卷发的美妇人担忧:“竟这么严重?”
白发老者神态悲悯,目光漠然:“我早就说过,鲛人族决不可与人类接触。之前就有鸿渊的前车之鉴,你们不当回事,现在鸾儿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你们为其父母的失职。”
“鸾儿上岸受伤,确实是儿子的错。”美髯青年垂头听训:“请母亲责断,如今如何是好。”
老者双手置放在椅子扶手两侧,漠声道:“即日起,发布族训,鲛人族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深海之渊。”
美妇人一惊,默默侧过头看了眼自己丈夫:“这……”
美髯男人皱眉沉吟着想了想,最后点头:“好,就依母上所言执行。”
从宫殿出来后,美妇人叫住前面的男人。
“鸿屠,你真当要发布如此族规?”
美髯男人揽住妻子,叹道:“罗莎,母亲说的不无道理,你看看鸿渊,再看看咱们鸾儿,他们哪一个不是上岸后遇到了人类女子,陨灵的陨灵,受伤的受伤。”
“我们鲛人族,和人类,是永远不可能结合到一起的。与其我们的后代族人再这样受伤,不如从此颁布严令族规,永远不许鲛人离开深渊。或可避免此劫难。”
但女人心头却有更深一层忧虑:“但很多事情,往往越是禁忌,越是引人向往。我只会这样会适得其反啊。”
再则,知子莫若母。
鸾母罗莎此前已召见过老乌,从他口中询问得知了事情所有始末。
他们的鸾儿对那人类女子已是用情至深,否则怎会亲手拔下九十九片鲛鳞向其献上鲛珠王冠。
他送的不是王冠,他送的是自己一颗赤诚的心。
想到这里,身为母亲,罗莎自然是心痛无比的。
可她很明白,等鸾儿醒来,若是知道自己再也没法去岸上见他心爱的女孩儿,那痛苦,恐怕比让他再拔九十九片鲛鳞还要痛苦。
他已经将心遗落在那个女孩儿那里,即便再将他困在深海,终其一生,他也不会再爱上别的女人。
他们鲛人族啊,就是这么痴情又可怜的物种。
美髯男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思索了一会儿,沉沉地道:“我们自然不能再让鸾儿走上他叔叔的老路。”
他神色肃然:“实在不行的话,我亲自出面一趟。”
罗莎皱眉:“你想对她做什么?”
男人抚须:“娘子放心,我不是要取她性命。我只是想,可否在鸾儿清醒过来前,事先抹去那人类女孩儿的记忆。这样一来,就算鸾儿以后还是会去找她。但只要她忘了他,在人类的短暂寿命里,很快就会结婚生子,到那时候,鸾儿不放手也只得放手了。”
这个办法也只能算是不得已为之的折中之法了。
罗莎想了想:“既然如此,那我与你一道去吧。”
作为母亲,她也想亲眼见一见,能让她儿子喜欢上的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
……
云舒在姑姑家住了一个星期。
这几天,空闲时,她就帮着姑姑晾晒海鲜鱼干,还学会了制作姑姑最拿手的醉蟹。
姑父和阿强开船出海时,她就跟着一块凌晨出海,也不干别的,基本就是久久地坐在甲板上看日出,看海,发呆。
一个星期后,她带着姑姑给她装的几大包吃食干货和花苗,开车回到海角村自己家。
那些想要来蹲守蹭流量的大v网红们,蹲了一个星期没见到人,也就偃旗息鼓都走了。
还有一个零零散散的游客,都是因为节目慕名而来,这些游客不会打扰到云舒的生活,还能给村里的村民们创造收入。
这算是一件好事,云舒便没有在意。
只是她家隔壁的别墅,当初节目取景拍摄的地点,现在成了热门打卡地点,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批前来打卡的网友和粉丝。
云舒为避免上次的事情发生,在家时一般是把院门紧闭的。
如非必要她也不怎么出门。
这段时间,她就在家打理自己的院子,从姑姑家带回了很多花卉瓜果的种子,她按照栽种方法,每天研究这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日子倒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得很忙碌。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
她家突然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
月色幽幽的院子中。
云舒看着面前的这对夫妻。
男人下颌蓄着修剪好看的美髯,穿着银色的华袍,身型高大伟岸,五官俊美深邃,目光坚毅矍铄。
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琉璃一般银灰色的瞳眸,注视着她时,透着一种严苛的打量。
旁边的美妇人,一袭水蓝色的华美露肩长裙,天生的卷发披在肩头,浓密乌黑。她长得极其美艳,脖颈戴着一条光芒闪烁的宝石项链,体态端庄优雅,像古典王室中的王妃。
她的眼眸是冰蓝色的,笑起来带着种亲和力,打量着云舒时,眼神里有种慈爱和惋惜。
“您们,是殷鸾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