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将近一年来,也不是没有不长眼敢贪墨的。
但明珠浸淫官场多年,家里的生意也亲自盯过,他实在是太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那些人会的,都是他玩儿剩下的,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一旦被他抓住,那后果不堪设想。但那些事情说出来,怕吓坏了小孩子,明珠从来没拿到明面上来。
自诩兄弟中算账最好的胤禛,也挑不出账册的错漏来,不由也在心中替哥松了口气,这得省去多少麻烦?
不过看到明珠那得意的样子,他不自觉就感到牙酸,“就是这些表格画得太丑。”
胤禛挑剔道。
明珠一点也不恼,“四爷说的是,奴才往后让他们好好画表格。”
还有两成的账册没查,胤祉决定不查了。
他想了想,对明珠发出邀请,“明相今年可愿参加鱼乐商号的年会?”
毕竟年初的时候,就是他自己厚着脸皮要跟容若去参加自己的员工年会,才有了后面这些事情的。
“好啊!”明珠一口应下,这回可是被胤祉认可了。
接着职场老油条就主动提出,要请东家去酒楼用晚膳。
胤祉闻言先脸红了,其实刚刚他就觉得应该请明珠吃顿饭表示一下,但实在是不想社交,才改为请他去年会的。
如今对方主动邀请,他也不好拒绝……但是可以推迟!
嗯嗯,再多叫几个社牛,那就不尴尬了,完美!
于是两人约了第二日午膳,胤祉还特地叫他喊上容若。
然而到了第二天,明珠看到雅间里一字排开的一二四五六……六位阿哥,久违地感到了亿点点尴尬。
胤祉略感心虚,用手拐了拐胤禛,让他解释。
胤禛对着明珠颔首,“明珠大人,恰好今日我们兄弟休沐,便一道儿出来了,您不会介意吧?”
明珠一点儿异样都没有,“当然没有,能伺候诸位爷用膳,是奴才的荣幸。”
在座的都是主子,他很有自知之明。
但胤祉却叫他和容若坐下一起用膳,不用顾忌身份。
胤禔和胤礽眼中都闪过一丝异样,但还是没说什么,允了明珠和他们平起平坐,同桌用膳。
在他们看来,明珠不是自己人,所以能容忍他如此‘放肆’,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雅间里,大概只有胤祉一个人,觉得慢待了本来想要犒劳的明珠了。
饭桌上,他亲自给明珠夹了一块肉,结果,明珠吓得诚惶诚恐,弯腰鞠躬、双手将碗捧到头顶。其他人则奇怪地看着胤祉。
胤祉:“…………”
淦,好像更社死了?
算了算了,还是享用美味就好。
结果就是,饭桌上格外安静。
明珠不好说些有的没的,只问饭菜好不好吃,口味偏好,又介绍这里的特色菜,问众人要不要加点什么菜。
胤禔觉得明珠早几年对自己殷勤,后来却逐渐疏远,心里是有气的,只客套搭理一下。
胤礽性子孤高,以前索额图对他好,还跟明珠斗得死去活来,如今虽然表面和谐,也没什么好感,更加不会搭理他。
至于胤禛胤祺胤祚,则完全没有大人那种社交客套的想法,反正跟着哥就对了。
被模仿却完全不会社交的哥胤祉:“………………”
为什么越来越尴尬的感觉?
感觉有点对不起明珠了。
想了想,胤祉还是提出了一个话题。
他如今纺织厂在江宁已经开到了第个,东昌也开了一个,如今正在筹备京城的。
目前有个问题,就是他想要把棉布低价卖给百姓,却又怕洋人趁机收货,或者有人借机大量买入,让普通百姓得不到实惠。
说起他的生意,在座人人都格外感兴趣,纷纷给他出主意。
胤禔:“你不是给公主们的香露出过‘限购’的主意吗,你也搞个限购不就行了?”
不用胤祉否定,胤礽已经接上了话。
“香露限购成功,那是因为能买得起香露的夫人小姐,都是有钱的、要脸面的人,钻空子的人还是少。若是卖给穷人,那投机取巧的人就多了。”
胤礽这番话说出来,不止明珠,胤祉都有些惊讶。
不是惊讶于他说的内容,而是惊讶于……清高孤傲的太子殿下,居然能够看到这些?
这若是在原身口中的前世,这种跟底层百姓相关的话,他势必是说不出来的,因为他似乎从不会放下架子。
胤祉顿时有种:士别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不知不觉,太子二哥也成长了呢。
在几个小的心里,则对太子二哥的变化毫无所觉,纷纷加入讨论,问能不能设法登记造册,买过的人便不能买?
可单单京城就几十万口人,登记造册之后又如何对号入座?那将是非常庞大的工作量,吃力不讨好。
“规定每一户人家买一匹两匹的呢?拿着户帖来买,买过的在户帖上做记号。”胤禛问。
能想到这点很不错了,胤祉点头又摇头,“我的商号毕竟不是官家的,在户帖上留下记号,官府怕是要追究。”
胤祺天真地问:“汗阿玛让官府别追究不就行了?”
胤祉好笑,“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明珠这时候才缓缓开口,“若不想洋人设法买走,只给大清百姓实惠,或许可做成成衣售卖。洋人穿不了大清制式的衣服,自然不会买。”
胤礽:“这主意好是好,但那么多布匹做成成衣,又是一番功夫。”
胤祉的布匹用机器做出来十分快,一个厂子一天几百匹,却不可能一天就把那几百匹都做成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