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许桓能不能活过来,顾谨言都很难再在江亦的心中,赢过他了。
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还是在真正关心许桓的安危,眼睛里,还有隐隐约约的泪水。和现在那些在医院外,把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的记者,许桓的同事或真或假的同情比起来,顾谨言的伤心和关心,实在是太真实也太珍贵了。
顾谨言腾地站起来,突然说:“不行……我要去医院看看他……”
叶茗急忙劝阻他:“算了吧,现在医院外全是人,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你根本进不去的……”叶茗停了一会儿,才说出唯一的办法,“如果你真的那麽想去,只有找江亦帮忙。”
“江亦?”顾谨言的眼神微微闪烁,然後又黯淡下来,“怎麽可能……怎麽可以呢……这个时候,江亦是绝对不愿意见别人的……他最想做的,一定是单独陪在许桓的身边。”
顾谨言慢慢平静下来,语气沈稳而忧伤。他之所以能说的那麽肯定,是因为他太了解这样的感受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麽其实最想做的,也不过就是,能够一直一直陪在那个人的身边,静静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点。
而最痛苦的,莫过於爱人先你一步而去,你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无能为力。
或许,留不住比得不到,更痛彻人心。
叶茗拉了拉顾谨言的袖子,让他坐下来:“再等等吧,看看消息。”
顾谨言缓缓坐下来,突然问:“你刚才说,你今天给江亦打过电话?”
叶茗愣了一会,然後点头,轻声回答:“没错。”
顾谨言只是看著前方,声音飘忽:“在知道许桓的事情之後?”
叶茗叹了口气,点头:“对。”
“……他还好吧?”
叶茗沈默了一阵:“……你觉得呢?”
顾谨言最初僵硬的面部慢慢缓和下来,最後经显得温和而柔软:“真好。”
叶茗有些不解:“你说什麽?什麽意思?”
顾谨言弯弯唇角,笑了:“我说真好。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那麽喜欢许桓,没有改变。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他,喜欢了这麽多年……他没有变,我也不会变。他变了,我也还是不会变。”
叶茗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顾谨言:“你疯了吗?”
顾谨言回头看叶茗,问的云淡风轻,却让叶茗噎得说不出话来:“你觉得呢?”
叶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低吼:“你这个疯子!”
顾谨言只是笑著点头。
那抹笑容,透明得好像马上就要融化一般,恍若梦幻。
叶茗呆呆看了顾谨言许久,终於眼眶一酸,没有忍住,瞬间就淌了满脸的泪。她一边抽噎一边拍打顾谨言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地吼:“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你怎麽不给自己留条後路啊!你真的准备死在那条路上吗!”
顾谨言看著报纸上的许桓,那个曾经令人仰望的男人,如今却在重症监护室里,和他迄今最大的敌人进行殊死的搏斗。
顾谨言恍惚地想了想,事实上许桓,也是个不给自己留後路的人。只不过,他们的战场相差的太大了。顾谨言毫不怀疑地相信,如果需要,许桓准备要斩断的退路里,甚至可以包括感情。可是他不一样,他斩断所有的退路,恰恰只是为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无论怎麽毅然决然,他始终,都是个摆脱不了感情的人。
这是他和许桓的不同,却也是他的悲哀。
也许他做错了,但是他不後悔。
至於原因,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找到了。
因为值得。因为这一切让他心甘情愿的觉得值得。
顾谨言安抚了歇斯底里的叶茗很久,才让叶茗稍稍平静过来。他看著泪流满面的叶茗,哑然失笑:“究竟我是疯子还是你是疯子啊!”
叶茗恶狠狠地瞪了顾谨言一眼,然後胡乱抹了把脸,擦干了眼泪。她这辈子还没在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面前,这麽丢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