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池垂眸笑笑,眼底邪气更盛:“说来还得多谢风雷师兄当年手下留情,未彻底杀死我便罢了,将我投入魔界之时还不慎将我错送至鬼域。虽说不同地域间存在时空差异,一来一回间挫磨了我将近二十年的时光,但我终究还是从森冷至极的鬼域血海爬回阳光灿烂的人世,再与我心心念念的故人们相逢。”
“风雷?这便没什么令人讶异的了,他一向无能。”风月冷冷一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玉清池俊眉一弯,眼底闪过些许邪佞之气:“风雷师兄听到这话恐怕不会开心的。不过既然提到了风雷师兄,前些天我还专程赴皇城感谢他。可惜的是,二十年来风雷师兄似乎是毫无长进,承受不住我带去的谢意。说来我不过卸了他两条胳膊,他便昏死过去,倒是让我不能尽兴。”
风月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之色,愤然打断道:“够了,玉清池。曾经你在云海天城之时,对我也并无一丝尊重,如今此地只有你我二人,就不用装模作样拿腔作势了。今日你来此是为报仇或是雪恨,都不妨直接开始罢。”
言毕,风月双眸一阖,复又极速睁开,眨眼之间云海天城三名锋之一裂穹剑赫然在手,直指玉清池!
“呵,”玉清池轻笑一声,却未立即拔剑应对,而是将目光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竹屋上:“二十年未见,风月师伯的记性竟也不复往昔。当年在云海天城,无论我心中怎样厌恶你,当着师尊的面,我却从未失礼过,而今师尊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瑞芸居,我又怎能当着他的面不敬尊长?”
风月不禁蹙眉。
经二十年苦修,他的修为早已不同往日,常年身居高位,更是见惯了各路修为精深的宗师高手。可当玉清池忽然在他面前现身的时候,他竟丝毫探测不出对方如今的实力,就像面对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不知其深浅。
此刻玉清池平静道出洛云寰的所在,更让他心下一沉:除了晚枫林掌门一脉的阵法,此地更有他亲自设下的重重禁止。洛云寰将死未死,身上气息本就十分微弱,再被此地阵法的力量一掩,再是修为深厚之人也无法探查,就连他的师尊、如今云海天城的掌门步青天也不知他将洛云寰安置在此。
可玉清池却能精准道出洛云寰身体所在。难道他如今的能为已经远远超过自己,能够一眼看破他设下的阵法?风月心下不禁悚然。
尽管如此,风月面上还是作出一副淡然自若模样,裂穹剑锋不动,沉声道:“云师弟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陨命,此乃你亲眼所见,如今再来此地寻他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在或不在,你说了不算。”玉清池的面容忽然变得更加冷峻,周身陡然升起一阵强大的压迫感,几乎令风月难以直面其锋芒,“本帝尊方才说了了,今日前来是为取回一人一物,师尊的身体和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玉清池面上神色倏然一沉,汹涌强悍的鬼氛邪气从他足下升起,盘旋而上,须臾便化作一道黑色的巨龙之影腾空而起。
“风月师伯,”玉清池的墨发和华美的黑袍被邪风吹得猎猎飞舞,他冷若冰潭的眼眸朝风月一睨,恭敬一礼道:“请招了。”
风月不待他说完,即刻提剑刺来。
修长的五指紧握裂穹剑柄,剑气充盈整个剑锋,耀眼夺目的灵光几乎照澈整个寒夜。
玉清池见他袭来,脸上像是覆上了一层刺骨寒霜,眼底锋芒一闪,很快又隐去。他长袖一扬,却未召唤出任何武器,反而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风月不解其意,他的动作又快又稳,思考间剑招已逼临玉清池身前。
裂穹本身的白色剑气和风月灵力所携的灵气之光刺破天穹,须臾之间,裂穹剑锋直插玉清池胸膛!
与此同时,云海之顶。
掌门步青天长剑在手,清朗剑气引动天地震颤。
在他脚下,曾经清圣无边的云海已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异邪氛侵染,化作一望无际血腥之海,无数鬼魅邪祟从血海深处探出腐朽的身躯,奔涌而出,急急攻向目之所见的每一个云海天城修者。犹带着腐败碎肉的森森鬼爪伸向高高在上的仙君神女,将他们从云端上拉下,直坠无边血海。
惨叫和哀嚎遍布云海天城的每一个角落。
“看,”玉清池腾龙在空,高高盘旋在云海之上,侧头看向身边的影子,脸上冷冷的笑意荡漾开来:“仙道之人舒服得太久了,根本想象不到他们的敌人能够多么强大,甚至在直面死亡的那一刻还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可就是这样一群人,二十年前却能轻而易举逼死他们之中最强大最温柔最有担当之人,可见天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