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焰昀仙尊关系极好,看着洛云寰长大,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性,但玉清池入门十年,她却从觉得此子既遥远又复杂,无法捉摸,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无端令她不安。
譬如说洛云寰昏迷不醒时,他身为弟子却敢在晚枫林设下重重禁制,阻拦城中长老前来探视,手段凌厉果决,出乎众人意料。
又譬如说北冥的上古鲲鹏,他也能不顾天谴说砍就砍了……
木兰芳很多时候看着玉清池那副偏执独断的模样,甚至会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只要有人想从他身边将洛云寰带走,都会遭到他强横的阻拦,甚至刀剑相对。
她本也没有要用碎星针为洛云寰诊病的意思,只是当初对方执意用自身修为开阵导致修为大损,昏迷半年,着实让她既心疼又愤怒担忧,这才想着用碎星吓他一吓。
她与洛云寰的师尊关系一向要好,自洛云寰踏入天城之时起,便将他当作小辈疼爱照料,眼见他执迷不悟作践自己如何忍得住,只希望他往后能够记住教训再也不敢乱来。
谁知刚拔出针,玉清池就回来了,一看见向来云淡风轻的师尊在区区两根银针面前吓得跟只鹌鹑似的,说什么也不让她下针。
木兰芳借坡下驴收起碎星,还不忘附送师徒二人一人一记凌厉骇人的眼刀。
“你们这师徒两可真有意思,一个开阵的时候不知道疼,一个砍杀鲲鹏的时候不知道怕,如今却怕扎针?”说着上前捉起洛云寰的手,为其诊脉。
玉清池:……
悬针长老,您没事吧,这玩意插入脑壳那不叫扎针,那叫开瓢啊!
悬针长老木兰芳虽然在玉清池那里只得了个“医术平平”的评价,但实际上却是个医毒双修的医修大能。一手银针不知从阎王手里抢下了多少性命,又送了几许冤魂下黄泉。此时她细白的手指搭在洛云寰更加苍白的手腕上,脸色虽然凝重,却也算得上平和,并无太多惊异之色。
玉清池的目光紧紧锁在洛云寰和为其诊脉的木兰芳身上,一见木兰芳收脉后久久不语,忍不住收起手中扇,急切问道:“悬针长老,我师尊的情况怎样了?”
木兰芳道:“和我之前所想无甚出入。掌门消耗甚大,如今身体虚弱,五感有所退化,但好在有清池师侄取来的鲲鹏羽翼护持,并无其他严重的后果,好好调养休息一段时日便好。只是这一身修为怕是需要养很长一段时间方能恢复如初。掌门仙尊这段时日切记好生休养,轻易不可动用灵力和功体,明白了吗?”
洛云寰还被碎星针带来的巨大恐惧所笼罩着,此刻自然对木兰芳言听计从不敢违逆,连连点头称是。
木兰芳很是满意,也因难得见到向来疏淡出尘的洛云寰这般模样,一时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以手抚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碎星道:“掌门记得便好,若是一时忘记了也无妨,左右我的碎星针还有力挽狂澜之力。”
洛云寰:……
这么恐吓一个刚从深度昏迷中苏醒过来的人真的没问题吗?
“长老,别同我说笑了。”洛云寰苦笑一声道:“前番镇鬼大阵倾塌,妖魔尽出,我一心开阵镇妖,事成之后又陷入昏迷,无暇厘清事件头绪。如今此事已过去半年有余,不知各位长老可知当日横萧长老究竟因何原因忽然离世?当日大阵为成之前逃离的邪魔又是否追回?”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气氛陡然变冷,一时之间竟无人回应。
木兰芳合上嘴,默默退至一边,御法和持剑亦沉默不语,唯有风月叹息一声,轻声道:“掌门请放心,那日开阵后,天城诸长老亲率弟子下界捉拿仙塔中逃窜而出的妖邪,不出三日就将尽数追回,并未造成邪祸之灾。至于师尊……彼时,师尊他已修炼至渡劫之境,那日他天劫忽而降临,没有撑过去,就此陨身。”
“这……”洛云寰一惊:“怎会如此?横箫长老他修为深厚,即便是天劫毫无预兆到来,以他的修为也不该陨落在这区区天劫之下啊!”
“若是谁都能说得准,那天劫又因何而被称之为天劫呢?师尊遇上的就是最为强横凶险的九天雷火之劫,渡劫者向来九死一生,他这些年来为维持镇鬼大阵所耗费的命力不少,渡不过天劫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洛云寰见他眉宇间浓浓的哀戚之色,再想起横箫平日里对自己的照料点育之情,也觉得悲上心头,低声劝慰道:“风月师弟,节哀。”
风月摇了摇头,淡然道:“吾等修仙问道之人,早已将生离死别看得极淡,师弟无需安慰我。只是如今还有一事,需要掌门师弟知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