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瑰深呼出一口气,不敢再想梦里那些。
她忽然记起,这几个月好像没有再追过那本小说的更新。
再点进那本书时,琼瑰发现评论区又是一片愁云惨淡,连哀嚎声都少了,看了最近更新的作话,才发现是作者找到了个男朋友,天天沐浴爱河,说自己写不出凄惨的虐文了。
琼瑰按捺了一会儿,才把想给断更无良作者刷负的想法给摁回去。
这作者,没更文也就算了,自己在评论里还时常留言,分享些恋爱心得。
那个id最长的崽在底下吐槽作者:智者不入爱河,愚者喝洗澡水。
作者像是无声抗辩一样,马上又发了一条评论:今天和他一起去了筑业鸣博物馆,好开心哦。人家正好写文要用到相关方面的素材。超爱我家小路哒。最近展览的是一批才出土的文物,里面有块玉方,和我文里设定女主戴着的玉佩好像哦,简直一模一样。绿俊杰不能带图,不过复制这个可以去网页搜到。
后面跟了一条链接。
琼瑰竟饶有兴趣地去搜了搜。
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打开网页后,图片显示的是一件商朝青铜器。
琼瑰疑心作者放错了链接,去官网展品目录找了之后,发现果然是。
不过符合她说的玉方的文物图片栏依旧是空的。
说明栏里,朝代那里填的是未知。
敷衍得有些不像是一个博物馆官网该有的样子。
琼瑰再翻回评论区,那条作者评论已经没了。
看原因似乎是违规使用外链,被系统删了。
作者还因此被封号六小时以作警示。
大号没了,作者又开了个小号,兴奋地问他们有没有去看、是不是真的一样,还说自己微博上曾经发过概念图。
长id崽可捧场了,一连发了好多评论顶着。
琼瑰忍不住,在底下也写:博物馆官网点进去看根本没有显示图片,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吗?
长id崽很快就来了:是的,只有你。
但是陆陆续续又有其他读者过来告诉琼瑰,估计是网站的问题,有些浏览器能打开,有些打不开。
还有些人建议她如果感兴趣可以亲自去看看展览。
琼瑰果真去查了查门票。
她很好奇,好像心里揣着个沉沉的东西,不去看一眼便无法放下。
琼瑰想,看过那个展览之后,就去给瞿丛宜最后的回复吧。
那天晚上,琼瑰又做了个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中梦里,银面将军还是在战场上,但是他的身影被风沙层层遮掩,最后就找不到了。
琼瑰醒来之后,想去博物馆看看的心思更加迫切了。
她直接跟公司请了一天假,原来在网上订好的门票也直接放弃了,打算直接去现场购买。
路上不知是什么情况,她明明已经避开了早高峰,出租车司机还是望着面前的车队长龙,告诉她,可能得堵几个小时。
“le路好像临时在修地下水管,整条路封了三分之一,现在没法过去的哦。”
“那能不能从其他路绕——”
“嘿,你这个娃儿,如果能绕我不就走了嘛,这个没法绕的,筑业鸣就在那条路上的,封了的里面。”
琼瑰又坐在车里等了二十来分钟,堵车长龙里依旧没什么动静,进退两难。
司机打开了有声书广播,听了一会儿大概觉得她坐立不安有点闹腾,就对她说:“要不你娃儿去搭个地铁过去噻,那边有个路口出来就是地铁站子。”
琼瑰连忙跟他道谢,付了车费下车小跑起来。
等她赶到最近的地铁站,再坐上地铁往博物馆赶时,已经快到十一点了。
期间同事还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为什么没去上班,琼瑰不敢说自己翘班是为了看一个展览,确定里面是不是自己梦到的东西。
于是敷衍两句就挂掉了电话。
等到了博物馆,门口又是一条长龙,琼瑰叹了口气,感受到了什么叫命途崎岖。
她认命地站到队末去,打算老老实实排队——
“申申。”
一声轻唤,她转头去看。
瞿丛宜像是从天而降一样,疾步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笑道:“你也来看展?”
琼瑰窘迫地点点头,不知找什么理由去解释给这位公司股东听。
“······我是、想看看展,找找灵感······为以后相关的设计项目打个基础。”
“嗯,”瞿丛宜凝神向她排着的长龙看去,显然没把她的借口当回事,他很快果断地拉起琼瑰的手,往另外一边走去。
“那是——vip通道吧——”
“对,我正巧是这个博物馆的年卡会员。”瞿丛宜说。
琼瑰老实地把嘴闭上了,只是崇拜地看着他。
谢谢两个字,她已经说累了。
但是瞿丛宜瞅着她笑的开怀:“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好歹是个男人,会忍不住。”
琼瑰嗖地移开了视线,指了指导航栏就奔了过去。
瞿丛宜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奔向导航栏之后又很快雀跃地跑向里面展厅,好笑地跟过去。
等琼瑰真正在玻璃展柜前站定,看见那块青白玉方时,所有思绪几乎瞬间清零。
岂止是像。
那块巴掌大的玉方,中间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明显是由两块合在一起所成。
只是······玉方里面没有鲜红如血的玉沁。
她疑惑地绕着展柜走了好几圈,全方位地查看了一遍玉方,也没有找到那缕本该印得极深的玉沁。
“这里有vr眼镜。”瞿丛宜跟过来,好心地提醒她。
琼瑰点点头,同他一起走到旁边戴好了眼镜。
玉方在眼前被放大了很多。
琼瑰这才注意到,上面刻了一些文字。
“那些刻痕排列的挺整齐,是文字吗?”瞿丛宜显然也注意到了那些文字,兴致挺高,“不知道它们讲了些什么。”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有些遗憾地读了句工作人员放在旁边的简注,“‘······目前无法得知这些符号是否为当时的文字,甚至无法测定其存在的具体时间······’如果专家有破解就好了。”
琼瑰没有说话,她只觉得眼前突然模糊起来。
水雾弥漫在她的眼眶里。
那些字······她每个都认识。
像是冥冥中注定好了一样。
从头到尾,琼瑰将那短短数语一字不落地读完。
“······皇后陆氏崩······废数马······孤坐幽室以悼后,未几,以韶龄载华发······”
瞿丛宜似乎没将她说的话同玉牌上的字联系到一起,只以为那是琼瑰在其它地方查到的资料或是在网上看到的野逸趣闻。
她背对着瞿丛宜,似乎听到他低低地感慨了一句:“你说的这个故事里,皇帝看来是很爱这位皇后。”
“不过,‘以韶龄载华发’,是指传说中的一夜白头吗?”
琼瑰没有说话。
“可是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头发变白是从发根部分缺少能够合成黑色素的络氨酸和相应酶开始,一夜时间太过短暂,这个故事的可行度······”瞿丛宜还说了些什么,琼瑰已经听不太清了。
她摘下vr眼镜,伸手想要触摸一下那块静静躺在展柜中的玉牌。
几乎就在她的手触摸到冰冷展柜的同时,尖锐的报警鸣笛声响彻了整个展厅。
“申申!”
琼瑰听到瞿丛宜惊诧的喊声,她微微回头,看到他伸出手想将自己拉开。
琼瑰闪身躲开了他的手——
肩头却突然传来重重一击,她很快便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视线里最后一个画面,是瞿丛宜的身影浸在一团光中,连说话声一起,越来越模糊。
琼瑰想,他应该看清了自己的选择。
虽然,他不一定会懂。
漠疆的风沙好像永远不会停,真的停下来时,当地人就知道,更严酷的风雪霜寒要来了。
一年四季里,春风轻抚沙丘流过绿洲,夏风鼓噪裹挟沙壤冲击月牙泉······然后便是连天飞雪和罕见的耀阳。
世代居住在连赫的居民都已经习惯了这些。
然而今年不一样了,乌干回已经被遥远的大雍攻破,那些强悍的铁骑践踏在他们的土地上,在风沙里驱逐着他们往漠疆更深处的风暴里去。
现在聚在一起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而稍微有些力气的青壮年都被大雍的人带走,去了周边的魔鬼城。
魔鬼城是连赫的禁忌,越岚很小的时候就听自己的奶奶说过。
那里水草丰茂,牛羊成片。
可是大地像一个吃人的妖魔,进去的人假若待的久了,便会被泥土吃到地下,妖魔永远不会放他们回来。
以前他害怕着,一直不敢靠近,哪怕听一听别人提到这个名字,都要害怕地捂住耳朵。
但是现在,看看腰带缠着的粮袋,想到家中还在等着他送粮食回去的奶奶和妹妹,越岚望着魔鬼城的方向,眼神越发坚毅。
他要去搏一搏,或许他运气好,能像部落里的阿叔一样,从魔鬼城边缘拖几只肥羊回来。
越往魔鬼城附近走,天便越蓝,清澈得像一汪海子,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连风都变的柔和了。
越岚心情越来越放松,他想,或许是天神保佑,他来的时机非常好,地下那只吃人的妖魔不会出来了。
左脚忽然一陷!
越岚呆了呆,心头一突,连忙用了力气去拔自己的腿!
他很快地向后跳了跳,用力过猛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但是幸运的是,腿被拔了出来。
而刚刚站立的地方,地表的草皮已经深深陷进了泥里,越岚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那草皮像是有弹性一样,后来居然慢慢恢复成了原先平整的样子。
他再也忍不住,吓得转身往会跑去——
腿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身子控制不住地扑倒在地。
越岚吓得大声哭了起来。
“怎么了······”一个柔弱的声音有气无力地在他耳边响起。
声音有些好听,至少没有恶意。
越岚哽咽了一下,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四下看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压在一个怪人的衣服上。
那个怪人——
这么说也不准确,她是个女人。
她正坐起身,一边伸出白嫩如葱的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一边皱着细细的眉看他。
越岚被她看得有些脸红。
他觉得这位姑娘长的真好看,只是穿的衣服太······太少了。
那两条纤细的腿跪在草地上,白的甚至有些晃眼。
越岚悄悄地别开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那个女人问他:“小孩,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越岚挺起胸膛,有些愤怒,想说自己并不小——
但是远处突然来了一队骑兵,显然是发现了他们,正快速地骑马往这个方向来了。
那个女人眯着眼睛看了会儿,后来也不知道看清什么,有些激动地站起身挥了挥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在她开口之前,队伍最前面腰间别着刀的领头人将刀拔了出来。
那个女人怔在了原地。
越岚以为她被吓傻了。
赶紧拉着她跪下——然而一支箭嗖地飞到了女人跟前,好巧不巧抵住了她的膝盖。
马上的人戴着银面具,他只是挥了挥手,身后士兵就将一只非常大的麻袋套到了女人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牢牢裹了好几层,扔上了银面具人的马上。
越岚听到女人在说着什么,但是她好像没吃饭一样,力气小的可怜,声音也轻的仿佛没有。
接着······错过了最佳逃跑机会的他,也跟女人一起,被大雍的巡防士兵,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