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月朝李成绮笑得好不开怀。
陛下啊陛下。他想,您在杀崔愬的前一天晚上还亲自给崔相倒茶批衣。
他站在李成绮旁边,李成绮面色苍白,手短暂地与崔愬一贴,苦笑着道:“舅舅的手比我还冷呢,眼下母后病了,父皇不问朝事,舅舅一定要保重身体,”他还未说完便咳嗽声阵阵,“说句最最无天下的自私话,哪怕是为了侄子。”
第二日,崔愬血染长庭。
李成绮将崔愬佩剑抛下,平静断言,“他该死。”
崔愬是您的好舅舅,您能与戚不器秉烛夜谈,对他毫不设防,宿眠那个三姓家奴投奔到您身边竟也能得您庇护数十年,李旒蒙您赐名,得您授予权柄,与您不过寡淡血缘,在您口中,与同父同母兄弟无异。
您口中有几句真,几句假?
纵然人间帝王,秉性不可知,威深不可测,难道都会这般玩弄人心,践踏真意吗?
经年累积的怨与欲,终于在今日喷薄而出。
谢明月垂下眼,脆弱而无辜,仿佛被抵在墙边的人是他,而非李成绮,“臣实在愚钝,分辨不出,您口中是真话还是假话。”
手指划过李成绮有些干涩的嘴唇,他微微用力,压得唇瓣发白。
“臣,不明白。”
指下唇瓣饱满,轻轻摩擦,便能感受到主人在轻轻颤抖。
以李成绮之巧言善辩,心机深沉,他说的话,大多不必放在心上,哪怕说的再动听,哪怕他说要做一对令后人艳羡的万古君臣,也不过是收敛人心的手段。
这张嘴会撒谎,再荒谬的谎言经他一说都会变得合情合理,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他一言而赴死。
然而反应无法骗人。
谢明月的视线,落到了李成绮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