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是春天到了。

他呆呆愣愣地觉得那些死人和硝烟都是梦。

春天来了。

车内燃着暖意融融,又尊贵得不可攀附的香气,他吃力地抬起头。

他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仿佛裹挟着冰雪,甚至比冰雪更为冷淡的眼睛,他被这双漆黑的眼睛冻得瑟瑟发抖,可下一刻那双眼睛的主人便笑了,眉眼弯弯,一点红痣若隐若现。

这双眼睛的主人实在漂亮,比满空来见过最美丽的花都明艳。

他偏头,与身边的身长玉立的高挑青年笑着说了几句话,满空来耳边隆隆,什么都没听清。

满空来想,他一定是死了,不然怎么会见到这样冷艳逼人又高高在上的人呢?

满空来握紧了竹管笔,须臾后又松开,安静地撰录书写。

“孤不想喝。”他听见李成绮说。

满空来悄悄抬眼,看向李成绮的方向。

李成绮趴在桌子上,却还不老实,垂下的发尾随着他的小动作摇摇晃晃,他下巴抵着桌子,这样看起来脸比以往圆了不少,有点少年人的稚气,“孤病都好了。”他苦着脸同谢明月讨价还价。

“臣早上还听见陛下咳嗽了。”谢明月不为所动,他将那碗黑漆漆的药汁放到李成绮面前,“陛下,良药苦口。”

李成绮苦着脸看那碗药。

他表现得如此天真,和方才冷漠迫人的帝王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今日最后一碗。”谢明月道。

“最后一碗?”

谢明月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