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翰沉默了下,选择告退。
宗越没忘自己找来他的原因,嘱咐道:“这几日我会去下界一趟,仙界的事,你替我照看。”
闻翰点头,手指摩挲腰间冰凉的腰刀,问道:“若是景烨殿下问起?”
宗越神色如常,道:“你可以告诉他实情,但怎么说,你自己想。”
闻翰颔首,领命出去了。
等他回仙官卫,没过多久,景烨就找上他。
“宋林找你去干甚么?”
闻翰神色平和,答他道:“娘娘说,她要下界一趟,让我在殿下面前遮掩。”
“遮掩?”景烨冷笑了声。
三年的时间抽去他眼里的不恭和戏谑,柳枝抽条的功夫,他就由男孩长成男人,眸光越发沉稳,气质也越来越像他那位尊为仙尊的伯父。
只是和他伯父的温文尔雅不同,他身上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的睥睨和窥探不清的冷淡。
景烨说:“我还以为,在我面前,她行事,已经无需遮掩了。”
闻翰没有说话。他大部分时候习惯沉默,这也是景烨欣赏他的地方。
景烨不需要一个交流者,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他心里怀揣着对宗越的怨气,这股怨气从两年前蔓延至今仍为消散。
景烨说:“我至今忘不掉,当年我生命遇险,不管是你还是她身边的侍女都愿意下落仙崖找我,她却优哉游哉地在兴凌域行宫悠闲,事后更是贸然领功。
“有时候我想,那时候她是不是更愿意看我去死?”
闻翰替宗越说句公道话:“娘娘当时应该没想着殿下仙逝。”
景烨勾唇,讽刺地说:“是啊,当时她手中还没甚么权利,她当然不想看我仙逝,但也没想过,如何救我。”
“她那时一定在想,景烨,若你命大活着归来最好,若是你活不下来,我也只能急流勇退,绝不可能为你担一分风险。亏我还以为,就算我们不是真夫妻,一年的患难与共也生出半分情谊。”
“没想到,是我多心。”
在她眼里,她只是刀,那也只是拿刀的主人。
她借他的势,他借她的利,他们注定最后刀剑相向。所以和他之间的情谊,需要维护,却也不需要太维护。
刀没了主人,可以再找下任主人。
她没了他,也可以找其他人投靠。
弘毅仙君也好,扈问天也好,就连魔域刚苏醒的魔尊也可以。只要她想,多的是有权势的人可以让她投靠,让她替代自己。
景烨定了定心神,一双漆黑如墨,圆润的指甲掐入手心,又松开,终于没忍住问:“受她掌控的星君仙官,查清楚了吗?”
闻翰点点头:“查清楚了。”
景烨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她不愿意信任我,那我就如她所愿。狡兔死走狗烹,兵戎相见。我倒要看,来崇阳域不过三年的她如何比得过世代扎根仙界的我。”
他看向闻翰,问:“闻翰,我应该可以相信,你是聪明人?”
闻翰说:“殿下知道,我想成为仙君。谁能助我成仙君,我就是谁的人。”
只不过做人需言而有信,他先答应的宗越,自然听从宗越。
虽然在宗越面前答的是或许,但他绝不会做白璇。
通知闻翰一声后,宗越就下了中千界。
仙人下凡,未必有想象中简单唯美。世界规则会自然而然地排斥大千界人。好在上界为搜罗下界资源,早就探索出一条便捷安全的下凡之路。
谪仙台连接两界,今日忽然亮起。
蓬莱仙宗的长老们,连忙前往东海迎接仙人到来。其中自然包括峻拔尊者。
自从三年前他于中洲从宗越手中输掉门派气运后,宗门地位一降再降。
三年后,仙人降临,他自然想上前表现。
待看到那仙人后,峻拔尊者呆住:“……宗越?”
他听说过宗越飞升上界,甚至三年前还有上界之人下界来查宗越,但他以为宗越是飞升魔界,所以惹仙界忌惮。没想到今日,她竟出现在谪仙台。
宗越冷淡瞥他一眼,疾步越过迎接的人群,朝中洲掠去。
她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蓬莱一群叫“仙人”“仙人”的长老们尴尬。
见峻拔尊者似乎认识此人,连忙问:“你认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