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晗微微含笑,正想说些相逢有缘的风趣话,就听宗越冷冷道:
“能不眼熟?这不就是刚才卖身葬父那位。”
谢昭:“……”差距这么大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司空晗笑道:“在下也是无奈。在下从南疆到中洲,身上的灵石全耗完,想找的人却依旧还没找到。只能照在老家时看到的招摇撞骗的招数,来这集市试一试。没想到居然半点用也无,卖了好半天连半块灵石都没换到。”
宗越冷漠指出:“南疆女尊男卑,向来是妻主娶男夫。而我们中洲没这习俗,谁会买你?”
司空晗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说完拉着宗越就要往对面走:“道友替在下解惑,不如在下请道友喝壶小酒?”
算命的术士也拉住宗越:“道友,你不能走,你的运势我还尚未解出。”
“不用算了。”宗越拂开两人的手,冷淡道,“我不信命。不管天定的命如何,我的命自己走。。”
那术士的唇阖了阖,却只是叹口气,没说什么。
宗越拉着谢昭到法船停靠的传送点,选择了一个离扬刀山庄最近的城市,让谢昭付钱。
刚入座没多久,谢昭就看着她的侧脸,小心翼翼问:“宗越,你在生气吗?”
又小声道:“我都不生气了,你还生气什么。”
虽然宗越被那人说身微命贱,但她也被说招惹祸端,连累他人啊。
“因为很烦。”宗越道。
谢昭:“啊?”
宗越平淡答道:“不管我再怎么努力,被提起的永远是出身。仿佛因为这出身,我就永远可以被嘲讽被取笑。”
以前是被人处心积虑挖出身世嘲讽,现在倒好,连术士光凭面相都能看出。
就算成了神灵又如何,不过是出生小千世界的最底端的修士。
谢昭:“啊?”
看着宗越的侧脸,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安慰宗越。
犹豫了下,谢昭说:“宗越,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宗越淡漠地看向她。
谢昭踢了踢腿,看向飞船上空的白云道:“虽然我也看不起你过,但我听我哥哥称赞过你。他说你虽是散修,但实力与他不相上下,更是有普通修士罕有的勇气和决心。他说,如果你不止是散修,而是和我们一样,出生名门望族的话,不管是修为成就,今日肯定都比他高。
“我虽然不知道比他还高是什么样的境界。但在我眼里,我哥哥已经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年轻修士了。既然他说你比他更出众,那肯定是比最厉害还要厉害吧。而且,我比我哥哥更清楚,你不止是散修。”
明明是小千世界的修士,却可以轻易对付中千世界下来的修士,甚至从七星秘境中救出她哥哥。虽然威胁她的样子很讨人厌,但谢昭不得不承认,宗越是她想成为的样子。
“而且也不是出生好就意味着没烦恼。”像是怕宗越不信,谢昭补充道,“你看我,出生玄天谢家,当今中洲第一门派宗主的女儿,是不是看起来贵不可攀,理应高枕无忧的样子。其实才不是呢。
“我小时候受过伤,伤及灵根。身为宗主的女儿,修炼速度别说亲传弟子,就连那些内门弟子都不如。玄天宗中,多的是对我表面尊崇背地里嘲笑阳奉阴违的弟子。就连我曾以为的最好的师姐也是因为我宗主女儿的身份接近我。她根本不喜欢我。只有我哥哥是真心对我好,不会看不起我的存在。”
“虽然我嘲笑过你身份低微,但你也嘲笑过我的修炼速度。我们俩就当扯平了,不要为这些事劳心好不好?”
最后,她扭头这样问宗越。
宗越沉默好一会儿,“为什么要安慰我?”
谢昭:“……”
这要怎么回答,说自己就是突然想安慰一个张口闭口要杀自己逼自己发下心魔誓的女人,搞得好像自己是受`虐狂一样。
谢昭灵机一动,叉腰昂首挺胸道:“那术士不是让我多行善事吗?安慰你应该也算日行一善。”
看宗越不回答她,谢昭忽然觉得好尴尬,只能左看右看,没事找事指着一个正在吵闹的小童说:“那小童好吵,待会法船上天,他要是还这么吵,你就把他从法船上扔下去吧。”
那小童听到她的话,顿时两眼泪花鼓着腮帮回头瞪她,却不敢再哭闹,两行泪静悄悄地往下流,还不停地抽鼻子。
“……”宗越:“谢小姐,日行一善。”
“好吧,那就不扔了。”谢昭悻悻道。
宗越低低道:“谢小姐,谢谢你。”
谢昭茫然地看向她,像是没想到宗越会道谢。
宗越用平淡的语气道:“原本打算利用完你就杀你,看在你刚才安慰我的份上,暂时不杀了。”
谢昭:“……暂时是什么意思?”
宗越笑了一下:“你要是以后惹我不高兴,还是得杀。”
谢昭:“……”
她到底多想不开,才安慰这个杀人狂魔。
等到了离扬刀山庄最近的广江城,谢昭已困顿得直点头。
宗越看她一眼,“今晚暂且休息一夜,明日再去扬刀山庄。”
谢昭只当她想休息,点点头。
等谢昭进了房间,宗越没有回头,淡淡道:“出来吧。道友跟了我们一路,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