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还在不停地喷出热水,地漏堵着一团白色泡沫迟迟下不去。
浴室里水声潺潺,一时分不清是花洒,还是她。
虞粒的手掌撑着隔断玻璃,热水将这有限的空间烘得起了层层白雾,水珠连成线从玻璃上滑落。不知道是玻璃滑,还是地板滑,她竟然有些站不稳,小腿在打颤,几次都无力地往下跪。
程宗遖多体贴,每当千钧一发之际他都会及时伸出援手,紧紧扣着她的腰。她也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将他当成唯一支柱。
热水温度太高,打在身上,烫得她皮肤发麻。
她几次伸手想去关掉花洒,可每次都像溺水之人最后的几下挣扎,在一望无垠的海面捞了一个空。
然而这一次,程宗遖却握住了她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
“站不住了?”
他的声调有些发沉,还算平稳。
虞粒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只能机械又仓皇地点点头。
程宗遖低头看着她。
她的蝴蝶骨很漂亮,腰伏到了极致,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热水从脊柱沟流了下来,到相通的地方。
雾气太碍眼,程宗遖忽然想看看她此刻的表情。
他握紧她的手,一拉,她站直。
胳膊反扣住她肩膀,她皮肤发红,他的刺青看上去格外的凶横。贴在一起,极具视觉冲击力。
另只手去寻她的下巴,扣住。稍用了些力,就这样不算温柔地将她的脸别过来了一点。
她吃力地回过头,脸颊红得不正常,眼睛里全是楚楚可怜。乖得不像话,也实在招人欺负。
程宗遖手指蜷缩了下,低头吻住她那微张的唇,反复地亲。将她所有的抱怨与撒娇统统收下。
……
像是泡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浑身的惬意,可好像还有点副作用,是什么,虞粒不清楚,只知道头昏脑胀。连心跳都不正常。
她的头发还湿答答的,打湿了枕头。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让她崩溃了情绪。
抓过垫在腰下的枕头就朝面前的程宗遖砸了过去,像一拳头砸到了棉花上没起到任何作用,她瘪起嘴,出现了哭腔,“你停,你给我停……”
真的太久了。
“马上。”
没有开灯。窗帘太过遮光,灰蒙蒙的。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轮廓,健硕的,凶悍的。
绷着声线。
这个马上明显是天方夜谭,虞粒抬起搭在他肩上的腿就踹过去,“骗子!”
“嗯。”
程宗遖呼了口气,难得好脾气地一一应下,“我是骗子。”
虞粒气势汹汹:“禽兽!”
“嗯。”
他用力抓住她脚腕,“禽兽在操你。”
虞粒又气又恼,却无计可施,只能耍嘴皮子:“老流氓!”
她听见他笑了声,沉甸甸地,有些发哑,带着粗粝的颗粒感,仿佛愉悦到了极致。
他将她拉起来,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鼓励似的,饶有兴致说:“接着骂,我喜欢听。”
虞粒噎得哑口无言。
在虞粒印象中,程宗遖平日里待人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皆是谦逊而优雅的姿态。可她终究忘了,在某些方面他从来都不屑伪装,曾经无数个瞬间他都在她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天生的放浪形骸,坏到了骨子里。
尤其现在。
她这只不谙世事的小绵羊怎么斗得过城府颇深的老狐狸,只能放弃挣扎,被他吃干抹净。
后来程宗遖又抱着虞粒去洗了个澡,她累得连脚趾头都不想动,安安静静地窝在他怀里,闭着眼,耳边是吹风机的嗡嗡声,他细致地为她吹干了头发。
这声音实在太催眠,她都忍不住睡了过去。
他房间的床单已经湿透了,没法睡。只能去了她的房间。
躺上床时,他将动作放到了最轻,虞粒还是醒了过来。
说来奇怪,刚才还困得睁不开眼,结果躺上床时居然破天荒地精神了些。
她睁开眼时,程宗遖正侧躺在她身旁,一手支着头,另只手捻起她一缕头发在指尖缠绕,触到鼻息前轻嗅。
见她醒来,程宗遖便低头吻吻她的唇。
虞粒想喝水,动了动,浑身酸痛,尤其是腰和腿。
她用自认为很大的力气去推他,毫不客气地使唤这个犯下这一切罪恶的始作俑者,“去给我倒杯水!不冷不热,温度要适中!”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要说虞粒还真是唯一一个敢使唤程宗遖的人,然而程宗遖没有丝毫不悦,反而贴上去吻吻她的脸颊,像是接到了一个神圣又庄严的任务:“遵命,大小姐。”
家里没外人,程宗遖懒得去找衣服,直接光着走出房间。
他去给她倒了杯温水,十分谨慎地试了试温度,这才上楼。
虞粒真的太渴了,明明在浴室里泡了那么久却还是像一条快干涸的鱼一样。
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程宗遖掀开被子坐上床。
“几点了?”她问。
程宗遖看了眼一旁的电子闹钟,“快九点了。”
“!!!”
虞粒整个人都卡壳了,她下午五点结束考试,回到家打了一会儿电话,然后一眨眼就晚上九点了?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虞粒就止不住的脸红心跳。要不是身体的酸累感还这么强烈,她甚至都以为只是自己做过的一场春梦。
现在静下来,她的脑子里不停闪过一个个片段,莫名开始复盘起来了。
在这之前,她确实是有点怕的,而且对这种事情也一直抱有抵触的心理,因为她跟在蒋潇雅身边长大,她见过蒋潇雅的每一个男人。
蒋潇雅带男人回家已经是家常便饭,而虞粒也常听到从他们房间里发出的声音,蒋潇雅和她的那些男人统统让她觉得恶心,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做这种丑陋的事。
到现在,她才发现。
原来这种事,要跟爱的人做才有意义。
颠覆了她曾经的观念,不是丑陋的,是幸福的。
她喜欢和他亲密。她喜欢看他沉沦失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