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洛闭着眼睛,巴掌大的脸很白,她的睫毛濡湿,更显纤长浓密,眼角一颗很小很小的泪痣。
“嗯。”
“没觉得你狠心,只觉得,”江言琛低垂着视线,微微动了一下,视线定格在她虎口处的蝴蝶上,那道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得,如果我花了很久才找到你,那没有我在你身边的日子,你是不是很难过。”
“……”
“这七年,我每年的愿望都是,顾星洛能再勇敢一点点,”江言琛仿佛笑了笑,“虽然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实现。”
“对不起。”顾星洛的声音很低很低,甚至不知道到底在为哪一件事道歉。
她想说对不起的事情太多了。
“对不起什么,我只觉得没实现也没关系,因为我又找到了你,还在你的身边,所以你不勇敢也没关系,”江言琛说,“那就做个胆小鬼吧。”
-
顾星洛其实没有睡着。
准确来说,是没舍得睡着。
雨声淋漓却让人心里平静,顾星洛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雨终于小了。
江言琛低头,正好看到她盯着他的手发呆。
“走么?”他放低声音问她。
“嗯。”顾星洛动了动,慢吞吞地站起来。
江言琛手里拿着伞,跟她走到出站口。
车站大厅只开了几盏边缘的小灯,光线很暗。
广场上,也只有一些灯牌亮着,路灯间隔的很远。
顾星洛的视野一下就模糊了,只能看到很浅淡的光斑,看不清任何事物。
她听见江言琛撑开了伞。
“能走吗?”他问。
“能。”顾星洛其实看不清楚前面有什么,也看不清他离她多远。
“右边一点。”江言琛出声提醒她。
顾星洛往右边挪了一下。
手背碰到了他的腕骨,温热,干燥。
周围的光线很暗很暗。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
——江言琛故意没有给她打开手机的手电。
她把自己困在黑暗的谷底,总缩在不见天日的角落。
以为自己可以习惯。
——如果,她不曾见过光的话。
江言琛也没走,也没动。
顾星洛仿佛在做一道很困难的选择题,她睁大了眼睛,还是看的很模糊,江言琛就那么耐心地站在那里。
“我每年的愿望,都是希望顾星洛勇敢一点。”
顾星洛鼻子酸涩一下,她终于还是轻轻地伸出了手,抓住了江言琛的胳膊。
然后往他身边靠了靠,嗓子涩然,“走吧。”
江言琛走在她的身旁,小雨打在伞上的声音很细微。
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很轻的抓着江言琛的胳膊,他也走的很慢。
空气很潮湿,却像开了花的沼泽。
时间仿佛绵延起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并肩走在一起。
第一次那一幕烙在江言琛的脑海中,像是被输入的程序,反复地被他回想起来。
他生日那天,楼上的卧室一片狼藉,东西碎了一地,妈妈被送去医院,爸爸还有重要的发布会要出席,所以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好好跟朋友过生日。”
也没有生日快乐。
也没有任何的交流。
爸爸也早就习惯了他的沉默。
宋时轶张罗了一场无比热闹的变装生日趴,要求来的所有人都必须cos一个动画人物,
结果他一言不发,宋时轶看他是又要犯毛病,让他去坐着歇一会。
江言琛手里拿着一个被摔坏的飞机模型,自己去了空无一人的地下室发呆。
在他最沉默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