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黔揭开铁皮盒盖看了一眼,又盖上:“大姐要的,说找了很久找不到,大概是落在老房子里了。让我来找找,说想给侄子看。”
杨少君摸摸耳朵:“可能不在这里,也许你们哪个兄弟带走了?问问别人?”
苏黔翻找了一圈,的确没找到,只好垂头丧气地往外走:“算了,浪费那么多时间,找不到就算了。”
杨少君无辜地笑了笑,跟着他走出老洋房,回新别墅去了。
当时杨少君截下那本相册,只是自私地想保存那些属于苏维的美好——他心里也明白,他和苏维今生算是没戏了,能给自己留下什么只属于自己的,也好。
很久以后,杨少君找出那个相簿,把自己的照片剪了放进去——插在苏黔的旁边。
第28章
这天杨少君被戴煜叫出去做心理评估。
戴煜把杨少君约到一家茶室的包厢里,这里环境清幽,适合人平心静气地谈话。这一次杨少君怕再落了戴煜口舌,刻意早到了十分钟,而戴煜则十分准时,准点进入了包厢。
一落座,戴煜即似笑非笑地问杨少君:“你今天终于有空了?前两天约你你都没时间,最近在忙什么?”
杨少君含糊其辞地说:“有个朋友生病了,最近在照顾他。”事实上苏黔那边也不是完全离不开他,只是他自己实在不想来见这个“警察杀手”,所以借以推脱罢了。
“噢?”令杨少君没有想到的是,戴煜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什么朋友?”
杨少君皱眉:“这根评估的内容有关吗?”
戴煜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指腹缓缓摩挲着瓷杯上的纹路,过了几秒后扬眉挑衅地说:“杨队长,如果我问你一星期打几次飞机,我说和评估的内容有关,你有什么意见吗?”
杨少君牙酸了一下,阴阳怪气地说:“普通朋友——准确地说,他是我要保护的当事人。”停顿一秒,同样眉头挑起,嚣张地说:“不忙的时候,三次。有何见教?”
这一来却是戴煜愣了一会儿,方讪讪地说:“哦,当事人……仅仅是普通朋友?”
杨少君很奇怪戴煜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看他的表情,他仿佛是知道什么似的。他皱了下眉头,不大高兴地说:“戴先生是想调查我的人际关系网?”
戴煜耸肩,终于转移了话题:“那么谈下你的父母吧。”
杨少君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从还在警校里开始,每年心理评估都会回答这样的问题,父母离异对你的心理有什么影响?他简直已经掌握了公式化的答案,木然地答道:“我十岁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跟了我妈,我爸另组家庭了。我从小就渴望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因为我自己没有得到,所以我的理想是——让尽可能多的孩子拥有幸福的家庭。这是我选择当警察的初衷。”
戴煜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是谁教你的说辞?”
杨少君阴阳怪气地说:“香港的警匪片,长官。”
戴煜狠狠抬了下眉毛,突然感觉有点意思——杨少君是个很矛盾的人,他的态度究竟是配合呢,还是不配合呢?他问:“既然你的理想是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没有结婚?据我所知,你似乎连女朋友都没有。你的条件并不差。”
杨少君半真半假地说:“没人喜欢我。你要给我介绍吗?”
戴煜说:“可以。我姑妈有个女儿……”沉吟。
杨少君微微一愣,脱口而出:“我开玩笑的。”顿了顿,讪讪道:“干我们这行的,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还是不要连累别人家姑娘了。”
戴煜放下茶杯:“刑警的工作并没有那么危险,不客气地说,你不过是个警察,就算是经常要上前线的特种兵都可以有妻子儿女。你觉得自己会死吗?”
杨少君不高兴地说:“随时做好为人民牺牲的准备。有什么问题吗?”
戴煜说:“回答我的问题。你想过自己会死吗?什么时候?那大概是什么样的一副场景?”
杨少君脱口而出:“没想过。想那个干什么,自己吓自己,我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
戴煜笑了笑,继续认真地问:“真的没有?那你现在想一下呢?”
杨少君口吻不耐:“的确没有。”过了几秒:“想不出。”
戴煜低下头唰唰在纸上记录东西,杨少君心里有点痒,坐着不动,眼睛却死死追过去。戴煜写完以后合上钢笔盖子:“想知道我写的什么吗?杨队长,很遗憾地告诉你,刚才你的回答令我很不满意。没有人没有幻想过死亡的场景,正是因为害怕所以才会想象,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队里的所有人,他们都幻想过无次数,每一次接到任务的时候,每一次回忆任务的时候。他们想象,所以害怕,努力是为了避开死亡。如果你没有想象过自己死亡的样子,那只是说明,你对此感到漠然、无谓,就像你不屑于去幻想你和凤姐做.爱的场景。”
杨少君哑口无言,半晌才问:“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