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希望一个天才,养成睚眦必报、恃强凌弱的性情。这么强的洞察力,这么细密的心思,更不应该用在谋划这些事情上。
孩子们一片沉默。
陈教练又对张婉婉道:“你不要怕。只要你指出是谁打得你,训练馆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张婉婉哭得更大声了。她躲闪的目光落在虞温白身上,但就是不敢开口。
虞温白神情淡然。
“在我队里,这种事情,有第一次,永远没有第二次!”陈林海重声强调道:“谁干的,今天主动站出来好说,不站出来,被我查出来,你就永远不要踏进这里,更不配踏上赛道!”
这话说的很重,敲在所有孩子的心头上。
但还是一片寂静。
没有人站出来。只有张婉婉抽抽噎噎的倒气声分外明显。
“教练可以给一个时限么。”
隋骄突然开口,她脸上带着笑,谈吐中有着超同龄孩子的成熟:“我想冲动的人需要时间冷静。而冷静的人——”
她语气略微一顿,“需要一点更高尚的勇气。”
让一个好人愧疚轻而易举,让一个毫无证据的坏蛋投案自首,却基本是天方夜谭。
她又不傻。
能叫聪明人做蠢事,不是高尚是什么?
陈林海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好,就听隋骄的建议,”他道:“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我希望你有‘高尚的勇气’。”
在张婉婉的父母神色惊慌满脸焦急地冲进训练馆时,隋骄正带着虞温白往外走。
“是谁、是谁欺负了我们婉婉,教练你说啊?!”
两夫妻将陈林海围住,用眼神狠狠地审视着周围的小孩子。
两夫妻发现这两个孩子正要离开,立刻就出声喊她们站住。
两个女孩回过头来,一黑一白,一高一矮,倒是神色极其相仿。
隋骄淡定如常,虞温白若无其事。
小费管家彬彬有礼:“小雇主的课程已经结束了。您二位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张婉婉的妈妈柳眉倒竖,正要发怒,一旁的丈夫却已看见名片上的“隋氏”二字,立刻一胳膊杵得自己老婆噤声。
“是,好,一定一定。”男人陪着笑脸,将那吗,名片牢牢握在手中。
隋骄朝虞温白伸手,“走吧?”
虞温白跟在后面,显得沉默又乖巧。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到了车上,隋骄才道:“她咬你了?”
虞温白一愣。
下一个动作,就是被大小姐轻轻地掰开手指,摊出手心。
虞温白左手手心里,确实有一圈圆圆的牙印,此刻还在丝丝缕缕地冒着血,与她手心里沁出的汗水混在一起。
张婉婉是她打的。教训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家伙儿不费什么事,让她心生恐惧长长记性也很容易。就是要她安静地挨揍不发出声响这一步,稍微付出了一点点代价。
她看到隋骄厌恶地皱了皱眉,于是立刻就想把手抽出来。
“柔弱无力”的大小姐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捉着她,虞温白一抽竟没抽动。
“被咬了也不处理,你不怕得疯狗病?”隋骄嫌弃了一句:“脏死了。”
她给虞温白清理了伤口。
现在这黑瘦的丫头,就像在外面咬了人,回家准备面对主人的教训和拖鞋惩罚的狗狗。
跑又不愿意跑,哭又不甘心哭。
理直气壮的,但又有点委屈。
隋骄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说你聪明吧,你又冒傻气。这么明显的证据。”
如果不是张婉婉真的给虞温白吓住了。只要她说她咬了袭击者,教练让每个人都露出手来检查一圈,早就证据确凿了,还用得着查什么录像?
虞温白浑身都僵硬了。
耳朵也耷拉了,尾巴也摇不动了。
隋骄松开她的手,淡淡道:“要做坏事,就要天衣无缝。否则,宁愿当个破绽百出的好人。”
虞温白的眼睛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