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处幽州城中的玄素清,也隐隐闻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整兵备战的高继勋和孟良都来催了几次,可是主帅始终没有发兵的意思,这让高继勋他们有些着急了。这天,高继勋又拉上孟良从城外大营赶回幽州城中,两个人火急火燎地冲到了玄素清的住所。
玄素清在幽州城中住在城东的一座小庙里,这个别致的小庙原来应该是城中哪个大户人家的私院。走进小小的门脸,里头的院子小巧精致,青石块铺就的小径,从脚下延伸到宝殿门前,小径的左边错落着小小的石桥,桥下淌着一湾细细的池塘,任斑斓的锦鲤幽游其间。而石径的右边是一排门墙相接的厢房。短短的青石路的正前方,就是这院里唯一的宝殿了,这清雅的宝殿其实是藏在左右两棵参天大树的树冠下,斑驳的光点洒在青灰的屋瓦上,再听闻着微风起时的沙沙声,一缕夏日里的清幽拂面而来,牵着丝丝凉意沁入焦躁的心脾,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感受着沉静与安宁。
正午时分,高继勋和孟良匆忙的脚步声彻底打乱了这小院的平静,他们进得院来,快步踏过青石路,来到殿门前,一左一右的推开了宝殿的大门,此时,素清正打坐在佛前,高继勋和孟良也顾不上客套,直直走到了素清身后,刚要开口说话,素清就已经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佛珠,站起身来开口说道:“又来了?”
高继勋抢着要开口,素清转过脸来说道:“在佛前不敬香也就算了,总该拜一拜吧?”
这时,高继勋和孟良两人这才赶紧合起双手,假模假式的冲着佛祖法像拜了两下,然后又迫不及待的转过脸来说道:“大人,咱们到底还得在这幽州城边等多久啊?今天,您得给我个准话!不然,我可没脸回营里去!”
孟良也跟了句:“是啊!”
素清则沉了口气,缓缓开口说了句:“小声点,这是佛堂,去把门关上!”
这时,孟良回头过去,先是站在门口往门外左右打量一番后,这才把两扇大门合上了。
这边,高继勋又说了起来:“大人,自我军渡江已月余,将士们拼死力战,好不容易拿下了幽州城,如今,大兴城已近在咫尺,申军也折损过半,正是疲惫之时,我军却为何迟迟不动?咱们到底还在等什么?”
孟良也跟着说道:“是啊,少主!如今将士们士气高涨,人人都想着要收复大兴城,立下这不世之功。可我军却要这样日复一日裹足不前!将校们都不知该如何带兵了!”
素清听着他俩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唉!我何尝不知呢?前番不与你们明说,是想着这些天或许会有些消息!然而,时至今日还是杳无音讯,看来,怕是情势不妙啊!”
素清的话说得高继勋、孟良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高继勋问道:“什么杳无音讯?哪就情势不妙了?”
素清接着说道:“你们就没有注意到后方已是多日没有消息了吗?”
听了素清的话,高继勋和孟良同时皱起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些蹊跷!可是,高继勋有些不以为然,他说道:“好像真是这样,不过,没消息就没消息呗,眼下我军粮草充备,又何必非得等着朝廷的消息呢?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咱拿下了大兴城,再报朝廷也不迟呀!”
素清摇着头说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将失一令则军破身死!战场之势瞬息万变,兵行其间危机重重,难有万全之策。前番大战,敌虽连遭重创,然我军也并非毫发无损,加之大兴城城高墙厚!城上重炮仍赫然在列,若说攻城,我军绝不可大意!”素清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又说道:“如今后方消息断绝,我军便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大兴城下万一有个闪失,那必是全军倾覆,全无生还之道!”
高继勋沉默了,孟良想了想说道:“少主,咱们的战报由快骑投到兵部,再由兵部转呈皇上,若有所请,则呈文给尚兵院,再呈御前廷议。现在这般模样,会不会是咱们的战报已经呈上,但是朝廷无可回复而已?”
素清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国之大事在戎在祀,三十万大军征战在外,且连战连捷,皇上若是收到战报怎么可能不下旨慰劳?这必定是朝中有变,可是我们全无音信,现下又怎敢轻易发兵!”
高继勋又说道:“可是,咱也不能总是这么一动不动啊!”
孟良又接着问道:“少主,既然朝廷这边断了音信,何不让咱们南川会的弟兄把太陵城的消息传过来?”
素清又摇了摇头,说道:“会中也是消息全无!”
玄素清的这一句话真是震惊了高继勋和孟良,这不是跟当年湘、鄂大战后,朝廷方向消息全无完全一样吗?高继勋、孟良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们瞬间理解了素清的忧虑。
三人在这个小小的宝殿中沉默不语,突然,殿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正南在外头开口说道:“少主,有人拜访!”
素清心中刚刚有了一丝的吃惊,却立即被可能到来的希望取代,毕竟他太渴望得到后方的消息了。于是,他立即说道:“快请吧!”
正南应了声:“是!”接着顺手推开了宝殿的木门。又转头对来人说了句:“请吧!”
接着,那人还未进殿,一阵轻风便吹进了殿中,带着那人身上一股子的酸臭味,扑到了素清他们的鼻腔中,高继勋和孟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心想:这是什么人啊?
很快,来人跨过高大的门槛,站在了三人面前。素清打量了下来人,从头到脚一身破烂不堪的灰布僧衣,一双布鞋各自稀烂,总的来说只能是勉强还搭在脚面上而已,倒是一顶宽大的斗笠盖在头上,当然也遮住了面庞。
素清并没有去捂住鼻子,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