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未在仇天路手下效力过的将领,此时皆是皱眉。而知道仇天路脾气秉性的将领,则是心中哀叹一声,默然不语。
这些兵将,冤吗?
未闻军令,便擅自后撤,的确触犯军法,算不得冤!
可那一众夏军精锐,是在云军箭雨之下损失惨重,士卒毫无战心,这才后撤,而非是为首将领退缩,主动下令后撤的。
若是其余将领领兵,顶了天也就表面追究为首将领的罪责,意思一下,让其戴罪立功就是了,何至于斩首传示?
治军严格无比,甚至到了过于苛刻的地步,这是仇天路一直以来为人所诟病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其身为北境名将,纵然战功赫赫,甚至比德阳侯齐默还要出众,却在军中众将明里暗里的反对之下,至今也未能获得一个爵位。
有将领忍不住,出声劝道:
“左将军,斩首主将,怕是过于严苛了些吧……毕竟此战失利,多因剑州关地势险要,云军骁勇善战。若是这般处置,怕是对军中士气颇有影响的!”
战事失利就杀统兵将校,如此行事,军中必然人人畏战,还有哪个人敢主动请命上阵?
仇天路闻言,冷冷地看向说话的那名将领,道:
“军法纵然严苛,但一直明示军中,将士们那个不清楚?如今既然违逆,便当军法处置!”
而此时,丢下了数百具尸体的一众夏军,正好溃败而回。
仇天路声音冷冽,漠然道:
“拿下!”
仇天路身边的一众亲兵,当即暴喝一声,当即上前,将一众溃败而逃的将士压住,旋即大声宣布仇天路的军令。
为首的夏军将领,此时双眼睁大,惊骇地喊道:
“大帅,末将知罪,还请宽恕一次。末将自请革除军职,前往……”
话未说完,仇天路亲兵扬起刀光,便闻“噗嗤”一声,鲜血流淌,大好的头颅咕噜噜滚落在地,圆睁着的双眼,透着不甘之色,正好死死盯着前方的仇天路。
仇天路神情淡漠,毫无异样,继续喝道:
“传令各部,日夜不息,轮流强攻!”
此前领兵将校的人头尚且在前方不远处,一众将领如何敢反抗?纷纷低头,抱拳应是。
没人主动请命效死?
不重要!只要严苛军法,便无人胆敢违逆军命,人人皆只能效死!
“还有,剑州关极为狭窄,关隘之上负责守卫的士卒,一次也不过两三百人,军阵难以展开。纵横门的诸位,还准备请出手吧!”仇天路继续开口道。
正如此前,程不识所猜想的一般,夏军没打算以人命强攻。
在开战之前,夏国便通过宫英纵,调集、准备了一众武学高手,想要借着剑州关关隘狭窄,云军军阵难以展开的缺点,一举攻破这道险要关隘。
此言一出,几名身穿劲装,气势深沉厚重的江湖众人,缓步出列。
为首那名江湖中人,此时却是微微摇头,断然拒绝道:
“我等奉门主之命,助大军一臂之力,自当遵命……但如今云军骁勇精锐,弓弩强劲,我等上前,也不过徒送性命!还请左将军派兵消耗一番,待到时机成熟,我等自当出手。”
听到这话,仇天路却是眉头一皱,冷声道:
“时机有没有成熟,是本帅说了算,而非你们!”
笑话,军中又非是没有高手。若是等到云军精疲力竭,箭矢消耗一空,又何须他们这些武林人士出手?
这些人口中,所谓的时机成熟,不过就是想要朝后拖一拖,让夏军消耗云军一番,以减少纵横门中高手的损失罢了!
为首的江湖中人,此时眉头一皱,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道:
“我等前来相助大军,是奉门主之命,而非是为左将军效力!”
“尔等已经身在军中,竟然还以江湖人士自居?”
仇天路声音发冷,眼睛微眯,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深深地看着他们,语中的威胁之意,几乎没有掩盖的意思。
江湖中人少有拘束,除了他们纵横门门主宫英纵,还没有什么人能够让他们毕恭毕敬地听命。
此时仇天路如此威逼呵斥,为首之人心中更是不痛快,便想要出言驳斥,便被身后一名同伴拉了一把。
“别忘了门主的吩咐!”
听到这句话,纵然这几人心中再有不快,也只能强自憋住,低头咬牙道:
“愿听左将军调遣!”
毕竟是武林中人,仇天路缺少约束的手段,也只能见好就收,神色微微缓和一些,转身就要离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纵横门为首的那名壮汉,却是难忍心中不快,有意想要给仇天路添堵,当即朗声道:
“左将军!突厥时常入侵北境,烧杀抢掠,北境将士极为痛恨突厥人。又因为您的用兵有度,时常能够取得胜利,这才是让众将士能够忍受您那严苛军法的原因。”
“但云国,可并非突厥!其亦是承袭中原仪制,亦是我大夏正式认可的皇帝尊位。您如今依旧如此治军,军中上下必然怨言载道,就不怕有人生出了投云之心?”
此言一出,众将脸色顿时一变。
作战不利要被军法处置,奋力作战说不定也要死在云军箭矢之下。左右都要死,投降云国,也未必不是一个路子!
但是好家伙,这话是能这么大庭广众说出来的吗?
此时仇天路离去的步伐微微一滞,扭头看向那名壮汉,右手紧握剑柄,眼中尽是毫无掩藏的杀机。
下一刻,先见剑光闪烁,方才听到长剑出鞘的龙吟声。
浩荡剑光,充斥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凌厉无匹的剑气扫来,还未靠近,便已经让众人面部刺痛。
纵横门为首的壮汉感受到来自仇天路的凛然杀机,心中猛地一惊,连忙就想要还手。可此时的他,却顿觉有肃杀凝重的军势,凝聚覆压而来,宛若罗网一般,将他浑身四肢束缚地动弹不得。
当剑光消散,众人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壮汉头顶发髻便已经被整齐地削去。剩余头发,无序地散落开来,壮汉整个人浑身冷汗,待在原地颤颤不已,狼狈到了极点。
也并非是壮汉怯懦,实在是生死一刹那之间有大恐怖,少有人能够坦然面对。
要不是仇天路长剑高抬了数寸,此时掉落在地的,可就不知是他的头发了!
仇天路乃是正经嫡传的法家弟子出身,身负法家学派之中最为高深的武学,在天地大变的背景之下,一身武功顺理成章地步入了九阶之境。
但就在刚刚,同为九阶高手的壮汉,在仇天路长剑挥出之时,便有肃杀军势凝聚覆压而下,宛若罗网一般,让他根本无力抗衡!
仇天路看着壮汉,脸上冷意更甚,强压下心中杀意,咬牙道:
“这是动摇军心之言,按军法当斩!你乃江湖出身,不懂军纪,本帅可以绕过你一次。但若是再听到一次,便是你身死之时!”
仇天路若是壮汉口中,那只知以严苛法度、军律强压麾下将领之人,也绝不可能闯下当世名将的威名。
这些江湖中人,乃是宫英纵这些年来,以纵横门门主身份收服的人马。仇天路对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约束能力。
偏偏这些高阶武者,又是夏军能否快速拿下剑州关的关键所在。便是因为如此,仇天路这才强忍下心中杀意,手中长剑微微抬了一下。
此时的壮汉,连带着一众纵横门的高手,此时面对着威势凌厉的仇天路,都没有了刚刚的有恃无恐,皆是低头不敢看向他。
仇天路见状,冷声道:
“都回去准备吧!”
听闻此言,在场众人方才如负释重地长舒了一口气,齐齐拱手行礼,口中道:
“谨遵大帅(左将军)之命!”
众人散去,仇天路驻步原地,看着远处险要巍峨的剑州关,一甩披风,转身离去。
“派民夫去收拢战死将士的尸首,若有伤重未死者全力救治……还有那个将领,战册之上登记战死,抚恤加倍。家中若有年老父母、年幼子嗣,自我俸禄之中取银供养,份额照如此前。”
声音冷冽,依旧透着一股子淡漠。
亲兵统领却是习以为常,回道:
“大帅无需特地嘱咐,属下都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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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尉,都探查清楚了,广元府城已经被夏军夺取。此时四万夏军,大部正屯兵剑州关前,强攻不休,战况正烈。”
听着广元府已经丢失了消息,几名将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