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纯粹。
上神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受仙凡两界香火供奉,下凡一趟总得有点包袱,当然不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到尊位还没个正形。”
慕长渊顿时喊冤:“什么叫没个正形!这叫‘及时行乐’,说不准哪天本座就身魂分离了——话说沈……师尊,”他忽然改口,笑嘻嘻道:“弟子要是死了师尊会不会想我?”
沈凌夕不上当:“才说的同心同德,这么快就想扔下我去鬼界?”
“迎娶的事怎么能叫扔下呢,不得提前准备婚房吗?”慕长渊坐得跟个乖学生似的,透过镜像瞥他一眼:“本座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虽说弟子与师尊已经深深浅浅、日久天长、多量多次地互相了解过彼此,但本座在鬼界也算是有身份的魔修,万年铁树开花,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他话说得又正经又不正经,沈凌夕耳尖都透出一层淡绯色,道:“不许胡说。”
魔尊天生就有掌控气氛的能力,可爱的时候让人想揉一把,乖巧时叫人生不出半点提防心来,他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无形的紧绷一瞬间就松弛下来。
敏感的话题似乎被揭过了,沈凌夕正要松一口气,就听见他状似不经意道:“弟子还没想好把婚房建在哪儿,黄泉住得有点腻了,说起来我试炼时看见一座悬崖,山壁为玉,崖底有岩浆,师尊知道在哪儿么?”
话刚说出口,流动的时间就跟凝固住了似的。
慕长渊掀起眼皮看向镜子里的沈凌夕,而沈凌夕也看着他,握梳子的手指微微蜷曲。
“不知道。”
慕长渊若无其事地一笑,耸耸肩,遗憾道:“弟子也不知道,可惜了。”
沈凌夕拿不准他的想法,于是不接腔。
等簪好了发,正要后退一步欣赏自己的“杰作”时,忽然腰间一紧,就被慕长渊拉过坐进对方怀里。
窗外洁白的小槐花被风吹进屋,满室清香。
沈凌夕手中还拿着玉梳,身体僵硬。
慕长渊抬头吻了吻他的耳垂,另一手夺去了玉梳扣在桌面:“有件事本座没问,但看你这么长时间好像也不打算说的样子——”
“为什么我们会回到天元廿四年这一年?”
慕长渊清晰地看见沈凌夕喉结滚动了一下,亲吻就顺着优美的下颌线向下,最终咬在了那个脆弱而又致命的凸起上。
沈凌夕敏|感地躲了一下,回避问题:“祭天大典快开始了。”
慕长渊不依不饶:“就说本座突发恶疾,不去了。”
“……”
上神无奈道:“我第一次收徒弟,祭天大典又是拜师礼,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
魔尊笑了:“巧了,本座也是第一次拜师。”
说罢他扳住沈凌夕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态度是强硬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温柔似水:“师尊的顾虑弟子不是没考虑过,我都已经表态要与师尊同心同德,就不知道师尊是不是也这么想了。”
上一次俩人之间初现这种紧绷的对峙感,还是在渡兰湖的画舫上。
心魔自魔尊体内诞生,与他共用身体与意识,就算家人没有惨遭灭门,慕长渊也是铁了心绝不入善道的,如果知道自己能得到更强大的力量,他会放弃万年的执念吗?
但沈凌夕不敢赌——玄清上神已经一无所有,再也拿不出孤注一掷的、与天道对赌的筹码了。
倘若魔尊一意孤行,上神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想着想着,气海金丹都开始隐隐作痛。
玄清上神肩负拯救苍生的重任,这么多年过去,信徒都不知道他还有痛觉,就像他们不知道上神道心中的裂痕一样。
仙凡众生眼中,上神毫无弱点,天道中的杀神是无痛无惧,无情无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存在。
没人知道每次神魔大战后沈凌夕要休养多久,只知道上神下凡便能平乱镇恶,肃清邪祟。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天道永恒,不会受伤,更不会死。
直到上神金身消散在战场的那一刻。
气氛突然间僵住,沈凌夕放缓口气,说:“有什么事不能等大典结束后再说?”
语气里含着一丝小委屈。
慕长渊愣了愣,语调软化下来,却还狐疑地问道:“区区一个拜师礼,你就那么在乎?”
小委屈顿时变成大委屈。
世上会关心上神痛不痛的,只有这个娇生惯养的魔头。别看慕长渊性情乖戾难驯,魔尊若将谁放在了心上,便满心满眼都是对方。
“……”
魔尊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的沈凌夕,箍住腰的胳膊和钳着下巴的手同时放轻了许多,见他还委屈着,最后别扭道:“是不是弄痛你了?”
末了还要找补一句:“你怎么比本座还娇气。”
沈凌夕:“……”
他索性认了“娇气”两个字,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慕长渊的唇畔:“是很痛。”
金丹碎裂,能不痛吗。
在慕长渊面前,沈凌夕不用再充当受万人供奉敬仰的冰冷神像,他小心翼翼地告诉对方痛和委屈,每次都能得到回应。
上神的美人计才用到一半,魔尊就心软得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