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版就是绝版,能在仙盟被禁成绝版的,尺度上就不能和其他春情话本相提并论。
慕长渊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
粗略扫一眼,其内容之丰富,姿势之特殊,骚话之多,要是不及早禁掉它,估计能千古流芳。
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但克己禁欲的天道上神看簧文,这就很严重了。
元婴期道心都没圆满,沈凌夕看这玩意儿干什么?
上神被称作“全自动修炼机器”,最近的行为确实奇怪:不修炼,不打坐,天天围着自己这个凡人转。
现在都学会偷看簧文了!
玩物丧志!
魔尊表情空白了很久,才眯着眼睛逼问道:“你从哪儿搞来的?”
那姿态,活像个盯晚自习的班主任。
沈凌夕说从你书箱里拿的。
魔尊大惊:“胡说!你们无情道怎么还冤枉好人呢?”
上神:“……”
但见沈凌夕神色坦荡不似作假,一副看了就看了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非常无情道。
魔尊冷静下来一想,书箱不上锁,他们一路搬来搬去,换过那么多住处,收拾的工作都是择一在做,慕长渊从来不管。
小书僮识字还没到一百个,就“春潮浪涌”这四个字,他就一个都不认识。
幸好不认识,有些新世界的大门不能开得太早。
思及此,慕长渊不再纠结书的来历,他躺在美人榻上,以手支颐,自下而上地打量对方。
任何时候,沈凌夕身上的雪白云纹裳袍都一丝不苟,腰封上没有任何褶皱,头发用发冠束成高马尾,规规整整的挑不出半点错来。
而慕长渊因为生病经常换衣服和休息,要是不拿药吊着,一天几乎没几刻钟的时间是清醒的,因此衣裳凌乱,长发披散,看起来就没个正形。
一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正经的上神就坐在旁边看不正经的东西,魔尊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刺激。
好像窥探到禁欲外表下的秘密一样,耳根也有些发烫。
撑了一会儿,手撑不住脑袋了,他又躺回床上,还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埋住了半张祸国殃民的脸。
沈凌夕问他:“冷吗?”
魔尊:“不冷。”
有点热。
沈凌夕见他只露了双眼睛在外边,泪痣若隐若现好像会说话一样,伸手摸了摸慕长渊的额头。
温暖的掌心覆在额上,慕长渊跟烫着似的又往里缩了缩,目光狐疑又警惕。
沈凌夕笑了笑。
这回慕长渊看得一清二楚:无情道上神是会笑的。
沈凌夕是杀神,却是冷淡温和的慈悲法相,眉眼间的那点昳丽之色都叫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魔尊虽然喜欢调戏这位宿敌,倒还没起什么歪心思——他对沈凌夕的所有心思都放在压过对方修为上。
其实,慕长渊心想,换一种方式压也不是不行。
书僮新世界的大门没打开,魔尊的大门倒是敞开了。
兰若阁里,暧昧气息就像白檀甘香一样无处不在,恶念的种子在魔尊心里生根发芽,抽出缠绕的青枝嫩叶。
打破这种沉默的,是门外择一的喊声:“少爷、姑爷,夫人传饭了。”
因为保不准慕长渊什么时候清醒,母子俩都是分开吃饭的,这两日或许有仙君做伴的缘故,慕长渊清醒的时间都比之前长。
家中有客人,再各吃各的就失了待客之道。
慕晚萤并没有邀请苏姨娘一家,谁知到饭点她们来得这么整齐。
来都来了,再赶回去就太不像话了,慕晚萤只得默许。
本来用的是黑漆桃木八仙桌,这样根本坐不下,于是丫鬟们撤掉八仙桌,换成更大的圆桌。
等了一会儿不见慕长渊来,慕北缨不耐烦道:“夫人倒是教的好规矩,让长辈坐在这里等晚辈吃饭。”
没有外人在,苏蕊只是柔柔一笑,没有制止慕北缨的挑衅。
慕晚萤她知道来者不善,故作惊讶道:“这桌上除了我以外还有长辈吗?”
慕北缨一噎。
“我心疼儿子,等等他无妨。”她说罢又瞥了苏蕊一眼:“婢子等主人来吃饭也是天经地义,你说对吗?姨娘?”
苏蕊眸色沉寒,轻声道:“婢妾明白。”
她每次自称“婢妾”时,腰杆都挺得笔直,想来伏低做小只是策略。
苏蕊知道慕晚萤护崽子,于是扯了扯慕北缨的衣摆,示意他别再挑衅了。
北缨、南初。
苏蕊生的这一对龙凤胎,名字是老太君给起的,慕晚萤的孩子都没有这等殊荣,只能起一些不俗不雅、不伦不类的名字。
慕家祖上随先帝打江山,从龙有功,赐承恩伯爵位,府邸设于江南,子孙后代都受庇荫,风光无两。
但这些年他们的气性在吴侬软语的江南水乡,磨得只剩下骄横奢侈和铺张浪费。
承恩伯府开支巨大,前段时间几个兄弟想分家,老二慕良亚、老三慕良梓和老四慕良秋正在家里商量着如何家产分配。
一到分家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不算早年两个夭折的孩子,慕长渊作为大房嫡长子,是有他一份的。
慕长渊看不上本家那点钱,却拦不住人家不仅不打算分给他,还惦记他母亲的产业。
桌上几人相顾无言时,慕长渊和沈凌夕姗姗来迟。
慕晚萤看到儿子,不禁眼前一亮。
慕长渊换了身合身的青衫,难得的是长发用一根玉簪子簪起,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许多。
慕长渊极少穿浅色,因为一天喝七八碗药,随便沾点药汁衣服就报废了,家中就算有钱,也没必要浪费在这上面,更何况病人么,哪有那么多孔雀开屏的花花心思。
慕晚萤笑道:“你向来不肯拾掇自己,还是凌夕有办法。”
衣裳是择一选的,簪子是沈凌夕簪的,奇迹川川可算是服了。
落座后,沈凌夕才发现自己面前摆的是灵蔬和灵兽肉。
沈凌夕十一二岁就辟谷,仙修也不是全不吃东西,只吃对修行有裨益的灵蔬灵兽。
折柳笑道:“夫人特地让我们返回云城买回来,亲自下厨做的呢。”
慕南初从沈凌夕进屋起就又挪不开眼了。
本来她对慕长渊的恶意不算大,毕竟没什么交集,又不存在竞争关系,这会儿见沈凌夕对自己冷淡,偏又事事顺着那个病秧子,心里顿时不平衡了。
——这病秧子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承恩伯府如今缩衣节食,月钱减半,慕南初还得规划着觅个好人家,才能保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慕长渊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替他遮风挡雨。
不过想到他的运势马上就要到头了,慕南初微微一笑。
慕长渊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庶妹笑什么。”
他没事就把一个“庶”字挂嘴边,听得慕南初笑意都僵了几分。
慕北缨又开始嚷嚷:“南初一个姑娘家,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十六七岁的少年本就沉不住气,又出身侯府,觉得自己天之骄子,更是觉得未来可期。
反正在慕长渊的眼里,这些人都没有“未来”了。
一顿家宴因为苏姨娘的加入变得尴尬起来,桌上的人各怀心思。
慕长渊的肩伤家里人不知道,因为牵扯到伤口不好动,吃得跟只鹌鹑似的。
边吃就边在想,又要找机会开小灶了。
食不言,寝不语。吃着吃着慕南初突然说道:“凌夕哥哥,你手上的是什么?”
沈凌夕正给慕长渊夹菜,听见声音眉头一皱。
慕南初却浑然不觉道:“……可以把它可以送给我吗?”
所有目光都聚集在沈凌夕手腕上。
那是一串纯青的琉璃佛珠,在白皙的腕上缠了三圈,尾端一只金色流苏穗子,很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