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闭上双眼。似有小憩之状。
华玉翻开书册,盯着其中的小字,恐慌渐渐平复。
她慢声念道:“余本匹夫,蒙梁恩,位至上将,与皇帝交战十五年;今兵败力穷,死自其分,纵皇帝怜而生我,我何面目见天下人乎”
出自《资治通鉴·后唐纪》。此篇讲梁将王彦章被后唐俘虏,唐庄宗怜其才能,想要用之,但王彦章不事二主,最后被杀之。
华玉语气稍顿,悄悄看眼檀云秋,发觉他已经小睡过去。于是,她翻了几页,方要再念。却听他道:“后面那句,为何不念?”
华玉只得再次开口:“岂有朝为梁将,暮为唐臣?此我所不为也。”
檀云秋唇角稍勾,笑盈盈看着面色纠结窘迫的华玉:“孟家是诗书门第,孟美人想必也是饱读诗书,满腹锦绣。还要劳烦孟美人替我解释,此为何意?”
怎么就偏巧翻到这一篇了呢?
檀云秋身为王爷,却总理国政,早已存下不轨之心。在他面前,说什么忠臣不事二主之话,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话既然已经出口,华玉只得硬着头皮道:“王彦章誓死不事二主,感念梁君恩德,是为忠臣,自然可歌可泣。然‘民为国本’,国无百姓则不成国,又有君舟民水。倘若能得一明君,侍奉左右,治国安民,国富民强,又不失另外一种选择。”
檀云秋身子前倾,直直看向跪在身前的女子。他笑问道:“依你所见,倘若不得明君又如何?”
华玉背后绷直,冷汗浸透她的衣衫。男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压迫又肆意,她轻喘口气:“若非明君,水涨舟覆。天道使然。”
檀云秋目光黑沉,久久盯着华玉乌漆漆的发顶。发髻之上,簪几朵精致的纱花,往下看,是女人光洁滑腻如同脂玉的额头。
“好一个天道使然。若是孟美人,又该如何选择呢?”
“我所求不过安稳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