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眼眶莫名一热,话说出口,却依然只能是拒绝:“陈遂你别这样。”
他像个孩子一样幼稚和固执:“叫我小乖。”
声音里好像带了两分哽咽,又好像没有。
孟菱缓缓吸了一口气:“陈遂你走吧,我们已经结束了,你别胡闹了行么。”
她一句比一句伤人。
陈遂怔了怔,不由自嘲一笑:“我没胡闹。”
孟菱背对着陈遂,并不能看到他的神情。
他恰好站在一颗花椒树下,路边老化的只剩下一口气的路灯亮着烛火一般微弱的光,这缕光穿透花椒树叶落在他的脸庞上,浮动着细细碎碎的光影。
或许是这气氛烘托的到位,才显得他整个人如此孤寂,好似踏出红尘许久,可却偏偏尘缘未了六根未净。
再开口,清澈的声音竟瞬间变得有些嘶哑:“我就是想你了。”
好卑微的六个字啊。
他声音那么轻、那么轻,却每一个尾音都听得出压抑感,越压抑某些感情就越浓烈。
孟菱对此却只有沉默。
脚尖顿了顿,她还是走了。
留陈遂一个人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浓重的黑夜之中。
然后他点了根烟抽,尼古丁入肺就像吸入镇定剂,他缓了缓,继续往前走。
朝和她相反的方向。
圆月高悬,繁星如诗。
孟菱回到家里,奶奶已经睡下。
爷爷在厨房刷碗,孟菱走过来的时候,他把水龙头关掉了,问:“他走了?”
孟菱说:“嗯。”
“他就是你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吧?”爷爷这么问。
孟菱心一揪,她不知道爷爷是怎么看出来的,下意识想撒谎反驳:“不是,他……”
“还说来咱们这旅游,这种理由你信吗?”爷爷提到这忍不住笑了笑,却不是开心的那种笑,“咱们这小镇满打满算就几个池塘几块玉米地,他来旅什么游。”
孟菱:“……”
爷爷又说:“何况他看你的眼神,我还没瞎呢,看得出来……”
“看出什么。”孟菱蔫蔫的问。
“他心里有你。”爷爷思考了一下,才找到这么一个不露骨但又能表达出意思的词语。
孟菱苦笑:“是么。”
“看他的长相和打扮就觉得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人中龙凤,专门为你来我们这小地方一趟,也是有心了。”爷爷淡淡说,又叹了口气,“不过,他惹你不开心了,付出行动求原谅是应该的。”
孟菱语噎。
爷爷又问:“那你对他是怎么个想法?”
孟菱绞着手指头:“没想法。”
爷爷点了点头,又拧开水龙头:“行,你不后悔就行。”
洗碗巾打出一圈圈泡沫,爷爷手上动作没停,语重心长:“处对象,受伤不怕的,怕后悔。”
孟菱怔愣了几秒。
嘴唇动了动,却也只能若无其事,潦草的笑了笑。
第一天孟菱早起去镇中心给学生上家教。
她的这位学生是个文科男,家里在这一片算是有钱的,人也很聪明,但就是不认学,暑假补个班还是家长用一千元的奖金激励他才同意的。
孟菱一共给他上了三次课,这三次他都很不配合,要么在一边打游戏,要么敷衍做几道题,上次课上了一半说有事要出去,孟菱和他妈妈两个人都没拦住。
这次孟菱过去,他压根没在家。
他妈妈叹气:“钟奇昨晚半夜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急死了。”
孟菱问:“那课程推到改天?”
钟太太露出一抹为难的笑:“我是有事情想麻烦你,就是——可不可以陪我一起找找他哦,不然他爸出差回来又要生气,冲我发老大火。”说着说着钟太太染上哭腔,“你说我在家什么也不干,就照顾一个孩子都照顾不好……”
“您别哭了,我帮您去找找。”
孟菱终究还是在钟太太的眼泪中败下阵来。
她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而钟太太的道德绑架也还在她的心理承受范围内,于是她干脆答应了。
接下来她和钟太太分头行动,钟太太去市区找人,她则去良川镇的各个网吧里碰运气。
镇上的娱乐地点不算多,孟菱一家网吧一家网吧的找,在即将走到第三家的时候,她远远看到钟奇和三个明显混混打扮的男生从一家破败的台球厅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