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菱微愣,一时有点尴尬。
陈遂缓了缓语气:“记得之前你说过,也喜欢写作,所以你现在是开始写东西了吗?”
孟菱柔和的点了点头:“在写一个长篇,打算参加一个网络文学比赛。”
他挑眉笑笑:“那不错啊。”
“不过我没什么信心,我写得不算好,投的稿子,五篇有篇是被退的。”
孟菱在讲这几句话的时候,语速都是慢了半拍的。
陈遂本身就是个写字的人,他对文学有敬畏心,因此能理解同样对文学有敬畏的人,不被认可后的沮丧。
他想了想说:“你不要迎合着去写,如果为了过稿,心里想的都是编辑喜欢看什么,那就把自己框柱了,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写。”
孟菱敛了下眸,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的模样,很是可怜:“但是编辑的退稿函上的理由都是我写得很差。”
“别看那些操蛋的话。”陈遂想都没想就嗤了一笑。
他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拽的很悠闲:“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比你写的好的多得是,但你的世界只有你能写得出来。”
孟菱忽然有种心里某处地方,被烫了一下。
“你知道李娟吗?”
“知道。”孟菱想了想,“写《我的阿勒泰》,《冬牧场》的那个女作家吗。”
“嗯就是她。”他把二郎腿放下来,手肘撑在腿上,十指微微扣在一起,自下而上看着她,目光很笃定,像是在强迫她记住他的话,“她就是一直在书写自己的世界啊。还有毛,谁中学时没有为《撒哈拉的故事》流过泪?”
孟菱一笑:“你也会哭吗?”
陈遂猛地怔了怔,才笑:“热爱文学的人都有发达的泪腺。我之前上生物课偷看《静静的顿河》,阿克西妮娅死的时候,生物老师正好在讲受精过程,青春期的同学听到这种知识都在憋笑,只有我在下边流眼泪。阿卓当时是我同桌,笑得要死,最后咬自己胳膊才憋住笑。”
孟菱听他说起他这部分她从未参与过的人生,有些沉浸其中:“我能想象到阿卓憋笑的样子,可是想象不到你哭是什么样子。”
他挑眉:“我看起来这么不像会哭的人吗?”
她笑着点了下头。
他轻叹一声:“你看起来还像个动不动就哭的人呢,我怎么也没见你哭过几回?”
孟菱一怔。
不说话了。
反正也说不过他。
他最喜欢看她被他逗得不淡定的样子,坏笑着起身,把粥插上吸管递给她。俯身到她耳边的瞬间忽然来了句——“以后让你躺我身底下哭”。
孟菱的呼吸一提,整个人定住了。
如果不是这时候正巧医生过来给她换第瓶点滴,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
医生走到床前:“这瓶会有点疼。消炎药刺激血管。”
孟菱还没说什么,陈遂先问:“能有多疼。”
“挺疼的。”隔壁床的男生接话说,“整个胳膊都疼,再不打完我要废了。”
医生就笑:“你别吓人家。”
隔壁男生苦着一张脸:“我现在滴得最慢都疼。”
陈遂皱眉睨着孟菱:“怎么办,又不能替你疼。”
孟菱看了眼隔壁男生,看他没在意这边,才小声回:“没事的……”
“但是可以给你多贴几个暖宝宝。”
他懒懒转身,去袋子里拿暖宝宝。
然后特别豪迈的一口气撕开了八个暖宝宝,把她整个胳膊都快贴满了。
孟菱哭笑不得,却没反抗。
疼痛是在十分钟之后传来的。
虽然贴了暖贴,可该疼还是会疼,隔壁的男生说得没错,整个手臂都像针扎一样疼。
但她习惯了一声不吭。
于是隔壁男生“嘶——好疼”,“嘶——怎么还没打完”的呻.吟声,就显得特别夸张。
陈遂忍了忍,没忍住,问她:“傻子,怎么也不见你喊疼?”
孟菱眼神平和,用特别理所应当的语气问:“喊疼就能不疼吗。”
陈遂看着她,默了默才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喊了不能不疼,但你喊了可以让别人心疼。”一心疼,就会忍不住来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