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天子亲自指使。
黄夫人立刻矮了半截,声音放轻:“你们抓错人了,那簪子不在我手里,我昨日说了,我有日掉在外面,不知被谁捡了去。”
“你认不认识康太太?”裴连锳冷不丁问。
“我……哪位康太太?”
“康长茂的太太,康家一家原本住在陵州的永安县,你跟你丈夫也在陵州,你们两家先后来了京城。”
“哦,好似有些印象,我不记得了。”
“有车夫记得,他有一日送了康长茂夫妇来你们家。”
“是吗?”黄夫人神色僵硬,“他认错了吧?”
“康家是他的常客,不会认错,那支簪子也是他说的,他看到唐太太出来时,头上多了一支红宝簪。”
“我不记得有这件事。”
裴连锳把簪子放在桌上:“你不记得,那杀手应该记得,等会我就拿给杀手看,问问他是不是在找这支簪子。”
黄夫人脸色一变。
“你只是给了唐太太一支簪子,别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如实供出,你有什么罪呢?人是杀手杀的,康家也不是你结识的。”裴连锳说着站起身,“你可以好好想一想,这儿厢房多,你待上数月也无事。”
数月?
这里蚊虫不绝,臭气熏天,竟然要她待上数月?黄夫人原是地主家女儿,来京城后越发习惯锦衣玉食,她叫道:“不,你得放我出去,你凭什么关着我?我的丈夫呢?我要见他!”
“那得看他想不想管你了。”裴连锳拿着簪子离开。
门重重关上,房内又陷入阴暗。
黄夫人轻轻啜泣。
林云壑靠在墙上问:“你觉得她何时会招供?”
若是被冤枉,那定然不会开口,可他们已经能肯定黄夫人在撒谎。凭她熬不了苦,凭她没耐心,一定很快。
“至多三五日。”裴连锳思忖着道,“她跟黄开先感情不深吧?”
“黄开先等同于上门女婿,黄夫人必然瞧不起,后来因佛经发大财,又升官,二人才好些,但要说感情深,我看难。”
“那就好。”
后来两日,黄开先上奏天子,说大理寺无故抓人,请天子做主,然而天子说一切听凭大理寺处置。
黄夫人终于撑不住了,承认自己确实将簪子送给了康太太,说唐太太跟康长茂不知何故纠缠丈夫,她嫌他们聒噪,用簪子打发走了,别的一无所知。
高士则便命人将黄开先带来大理寺。
一个是陵州知府,一个是永安县小吏,无论如何也扯不上关系,他要用什么借口来圆谎?他也不知妻子到底供出了多少。
那是叛国罪啊。
窃取佛经送与安国使者,一旦定案必然是凌迟。
最终,黄开先在家中用一根绳索结束了他的一生。
此案震惊朝野。
吴申来由此沉冤得雪,朝廷给予了吴家母子俩补偿,不止赠送宅院,还有用不完的金银,以慰冤魂。
吴家搬家那日鞭炮声震天,裴连锳路过时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他是为升官,但也是为百姓,谁说世上没有两全的事情呢?
他打马而去。
过得一回,新燕巷竟然也响起了鞭炮声,原来长兴侯府也在搬家。
“真是稀奇了,长兴侯府百年权贵,竟然会搬离居住那么久的宅院,还是搬到香云桥下……”
“有何奇怪?那赵府千金都不肯姓赵,要姓苏,必然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我听说是两头住,那赵姑娘拜了陈掌柜为师了,要跟她学织锦。”
“怪哉,怪哉,这年头什么怪事都有!”
百姓们纷纷议论。
长兴侯府搬家的事儿很快也传到赵廷俊耳中,他想到那个害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亲生女儿,气得脸色铁青,咳嗽不止。
“老爷,您是不是该将养一下?您这样撑着何苦呢?”随从劝他。
他一旦将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入庙堂。
他如何接受?
就算天子一心要冷落他,哪日将他调去别处,他也要东山再起。赵廷俊喝下补药,他得先把身子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