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艳锦 久岚 3293 字 2022-09-23

她问他为什么,他不答。

但是大儿子跟女儿去世时,尤其是女儿,她发现苏起哭得极其伤心,她去安慰,他竟说是他们把女儿害死的。

当初女儿是不想嫁给赵廷俊,但丈夫觉得赵廷俊年轻有为,看上了他。她作为妻子,怎能反对?事实上,赵廷俊也确实不错。

后来女儿去世,也是因为身子不好,跟她这做母亲的有何关系?她跟丈夫都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啊。

只是面对苏起的指责,她当时忽然的语塞,差点透不过气。

她再没有管过这儿子。

苏老夫人闭了闭眼睛:“算了,就是我去也劝不成,何况是你?起来吧。”

管事应声,垂首站在一边。

赵蕊见外祖母对二舅父没有办法,有点着急,可二舅父的行事作风她也是领教过的。二舅父就算再疼她,他不喜欢的,也很难勉强。她忽然道:“外祖母,我想爹爹,我要回去了。”

苏老夫人知道她很敬重父亲,马上派人送她回赵家。

城内一丝风也没有,天边的云霞仿佛也是颜料涂抹的一般,定在空中。

路上行人汗流浃背,裴连锳从大理寺出来,感觉中衣也是紧紧贴在身上,很不舒适。他骑上马,急着回去沐浴,谁料没走几步,就看到他的父亲正站在不远处。

“您怎么来了?”他诧异。

裴辉已经等了会,额头上有些汗:“我是刚从横街来的,路过清风楼,想到我们父子俩许久没在一起喝酒了,就想请你去喝两杯。”

裴连锳道:“喝酒也可以回去喝。”

“那不一样,清风楼的酒是他们独门酿制的,我们要买都没处买。”裴辉催促着道,“我已经定了雅间,走吧。”

裴连锳不知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父亲专程过来相请,不好拒绝。

裴辉专门定了一处比较清幽的雅间,二人进去后,伙计先是上了好茶。

屋内有冰鼎,丝丝凉气从中溢出,将暑气驱散不少,裴连锳端起茶喝了几口:“真就我们父子俩?您没请祖母与母亲过来?”

“我们一家子天天一起吃饭,难得就我们父子俩有什么?再说,她们酒量都不好。”

父亲平日对母亲疼爱有加,这让裴连锳更为怀疑,但并没有再说什么。

裴辉等菜肴上齐后,给儿子斟酒:“最近没有棘手的案子?”

“没有,都是些小案子。”

“这样最好,不然遇到像之前那个拐孩案一样的,你又要忙得回不了家。”

“不好避免的,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您也不要过于忧虑了,既然去了大理寺就得做好准备。”

看他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的忧惧,裴辉心想,儿子注定是成大器的人。这样的人,就不该被拖累,他站起来,假装去吩咐伙计,打开门。

过得片刻又回来,继续给裴连锳斟酒。

门是虚掩着的,两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忽然悄无声息的进来,她们面上戴着面纱。

裴连锳微微皱眉:“你们走错地方了吧?”

声音凉凉的,那两个女子面面相觑。

裴辉忙道:“这是趣园的柳姑娘,这是陶姑娘,是我请来的。”

裴连锳诧异的看着父亲,原来这是他的目的。

两位女子把面纱取下,各自在旁边坐好,其中一人怀抱琵琶。

趣园是座青楼,是京城达官贵人时常寻欢的场所,里面的姑娘不同于普通青楼,除了容色出挑外,都各有各的才华。裴辉听从潘济美的建议,前不久花重金包下她们半日的时间,把她们接来清风楼,给裴连锳长点见识。

“柳姑娘,劳烦你弹曲《夕阳箫鼓》。”裴辉吩咐。

那柳姑娘点点头,低头拨弄丝弦,她睫毛很长,微微颤动,偶尔抬起露出秋水般的眼波,任是木头人,双腿都得软掉几分。

另外一位陶姑娘是擅长吟诗的,笑着道:“奴没记错的话,裴大人是成康十三年的状元,奴当时在摇翠楼二楼,看着裴大人骑马过去……不想今日有幸得见,奴为此专门写了首诗,想请裴大人指点一二。”

真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竟然请了这两位来作陪,若是被母亲知道,父亲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裴连锳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裴辉:“父亲说得喝酒,原是这个意思。”

裴辉有点惭愧,低声劝说:“连锳,你先听完,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不能白花了,你也不用怕,没人看见……”吩咐那陶姑娘,“你念你的诗。”

陶姑娘声音如黄莺,婉转动人。

诗也写得不错,裴连锳不想听,奈何还是一字字入了他的耳朵。

只是,听了就是听了,他并没有生出什么想法来,更不会指点,但他也没有打断。

父亲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是想要利用这二人动摇他,让他同意青枝的退亲。如果他没听完,父亲一定还会唠叨,说他没有耐心,如果愿意花时间欣赏的话一定会喜欢云云。

不如在这件事上他就顺着父亲,到时候他要说的话也更能让父亲信服。

琵琶声在雅间如水般流淌,听得一阵,便仿佛置身于轻舟之上。轻舟摇晃着,从青山之间行过,微风徐吹,带来岸上花的清香。他险些睡着,身子随着被水波推动的轻舟上上下下,就在快要合上眼皮时,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是青枝骑着一头毛驴,那驴的脑袋上秃了一块,难看的要命。

他忍不住笑了。

瞌睡一下全无,他正襟危坐,脸色变得更加的冰冷。

两位姑娘在趣园也是招待过不少客人的,眼见裴连锳如此,都识趣的告辞。

她们可不敢继续得罪下去了,虽然裴辉是裴连锳的父亲。

裴辉不好挽留,眼睁睁看那两人离开。

裴连锳道:“您的银子还是白花了。”

裴辉不肯相信:“连锳,这两位姑娘何处不好?琵琶弹得可谓一绝,那诗……诗我不清楚,但我觉着肯定也不差,你真不喜欢?”

自从陈家来京城后,父亲一直致力于阻挠他跟青枝成亲。裴连锳顾念他疼惜自己,没有说严厉的话,但今日看来,再这样下去,父亲会越走越偏。

裴连锳决定让他死心:“这两位姑娘很是出众,儿子也仔细听完了,但发现还是青枝最适合儿子。”至少,比起听琵琶,吟诗,跟她相处更有趣些。

裴辉欲哭无泪:“她哪里合适你啊?”

她当然很多地方不合适。

从一开始定亲就不合适,只是他们之间有十数年的情分,有持续了九年的婚约,且还关乎他名声,这一切都扯不断理还乱。裴连锳正色道:“还请父亲莫再反对,我不想伤了我们父子间的感情。”

这句话就有点严重了,裴辉已经黔驴技穷,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好使,长叹口气道:“你若不是被定亲所迫,为父以后再不干预。只为父想最后问你一次,你真就那么喜欢青枝?以后绝不后悔?”

喜欢吗?

他不知,他根本不知喜欢一个女子是什么感觉,但父亲既然问了,他既然要让父亲断了念头,便是骗人也要做的,他点点头:“是,儿子喜欢她,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