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哥,没有念儿,没有老郭叔他们,她就算有再好的想法也没办法,因为专攻有术,她只会演,可其他却是没办法的。
可她忘了,没有她,庆丰班这一群人很可能早就流离失所,各奔天涯。
没有她的指引,秦凤楼大抵还在写自己的乡村狗血剧,抑或是一些悲风伤月的折子戏,因为他走不开也脱不了自己固有的思想,而秦明月的指引给他打开了一扇门,他才能从那扇门里走了出来。
就好比《秦画》,起初不过是秦凤楼的练笔之作,一个只有短短几百字的小故事。
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和理解,秦凤楼如今已经深谙如何吊人胃口,如何去埋下一个又一个的小彩蛋,如何去烘托气氛,如何去制造悬念。
“郡王爷夸奖了。”
“爷有没有夸奖,你应该心里清楚。
嘿,我就闹不明白了,别人是生怕自己被人瞧低,偏偏你总喜欢往低调处弄。
怎么?
你还懂得过犹则不及韬光养晦的道理啊?”
秦明月苦笑,良久才说了一句:“因为我是女子啊。”
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她真不认为出太多的风头是好事。
她会站在台上,是喜欢,是不得已而为之。
即是如此,她也是女扮男装的,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被人知道自己是女子,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烦扰。
听到这话,祁煊陷入沉默之中,秦明月说的意思他懂。
大抵也是聊开了,祁煊多了几分想聊下去的冲动,让秦明月坐下之后,就开始诉说当下大概的局势。
与秦明月的料想差不多,虽然太祖和先帝已经做过许多努力了,可伤口里的脓依旧没有拔除,甚至烂得更加厉害了,只是现在还保持着表面上的一种和平,让大家还以为是太平盛世。
只可惜这太平盛世就宛如镜花水月,可能丢一块儿石头下去,就足够打碎了。
“那就没办法了吗?”
谁也不想当亡国奴,更何况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像他们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恐怕是时会更惨。
祁煊自嘲一笑:“这不该是我们操心的事,就算想操心也操心不过来。”
可是……
“我还是想做些事情。”
秦明月抿着嘴角道。
即使明白这些事情是自己没办法去管的,可没办法管,就能不管了?
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种大话,聚沙成塔,聚少成多,每个人做上一些,总比什么也不做的强。
就好比买人,秦明月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大势,她只能尽自己微薄的一些力量,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于心。
哪怕有一日真到了那种地步,最起码她可以告诉自己没白来一趟。
“你想干什么?”
“郡王爷听过义演吗?”
“义演?”
“就是演戏给人看,收上来的银子却捐出去。”
“捐出去,捐给谁?”
“灾民啊。
不管是开设粥棚也好,还是发给些衣物也罢,有一点总是一点。”
祁煊震惊之后,目光越发暗沉,黑黝黝的,像似口井。
不过是须臾,他眼中闪过一道耀目的光芒,笑道:“你这是在玩火。
不过……”
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有爷在,即使你在玩火,爷也让它烧不着你。”
……
广和园的人全员出动了,分派于京城的大街小巷发传单。
传单上写的大体意思就是,因为新戏实在火爆,座位供不应求,为了不辜负大家对广和园的厚爱,所以广和园打算露天搭台演几场,就当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广和园的支持。
且不光只是一处,而是分设了几处,城东城南城北城西都会设一处戏台。
并且到时还有新戏上演,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这一消息传出,引来无数人纷纷议论。
广和园的戏有多么精彩,如今京城里差不多大半人都知道。
可就如同那有人所言,资源总是紧缺的,且都只是供着那一部分人。
因此有许多订不到座的,或是被高昂的票价拦在门外,私底下都会抱怨嘀咕几句。
如今有这么好的事送上门,露天搭台,且不说到时候那么多人去看,广和园如何收票钱。
能开开眼界,也是一件美事啊。
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爱占便宜之人,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你约我我约你,等到了当日,那偌大的戏台子前人山人海。
当然,这露天搭台唱戏之事还得感谢孙珩。
京城这地界可不是别处,你在自家门前搭台,只要不过界,没人会搭理你。
可你跑到大街上去占地搭台,那就有人搭理你了。
不过孙珩是干什么,他五城兵马司就是管这个的,所以祁煊招呼一打,他就答允下来。
还忙前忙后给广和园找适合的空置场地,最好面积大点儿的,容纳人数多点儿,地段好点儿的。
这是祁煊原话。
而这二货也就照着这话去办,其实孙珩也不二,他只是十分好奇广和园真出去搭台,到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这事儿他没敢给他爹知道,不然南宁公知道非揍死他不可。
到了当日,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早早的戏台子前就被人给围上了。
人山人海,到处都是人。
为此,祁煊特意将自家府上的府卫都给拎出来了,还找孙珩借了不少人,专门用来保驾护航。
铺设着大红色地毡的戏台子,除了正对着观众的前面,四周都被一层红布所包围。
迎面正对着人的,还是一贯暗红色幕布。
戏台子下站着几个身穿五城兵马司衣裳的差役,个个腰间环着大刀,显示着不可越过雷池。
大街都被人堵满了,别说人了,针都插不进去。
四周各家酒楼茶楼皆是满员,俱都是被一些过来看热闹的富户人家给订了。
锣声连着响了几遍,下面还是安静不下来。
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出面喝止,才前面人传后面人的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