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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薄如秋云,不过如此了。学校也并非什么象牙塔。

烟灰掉在了腿上,老邹伸出手想挥掉,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还未休养完毕,他本不想见这些前来探望的学生。硬挺了一辈子,总不愿在人前示弱。

只是听说今天金澜来了,老邹便顾不得这些,急于跟他聊聊。毕竟他其他的学生都很有主见,早就给自己找好了去处,不用他操心什么,只是金澜,一直一副任人揉扁搓圆的态度,总让他放心不下。

老邹轻咳一声,以掩饰自己抖动的手:“这样吧,我帮你联系导师,推荐你去别的学校。”

金澜没有说话,一张脸还是那样沉静,眼神下移到地板上的纹理,情绪被收拢进眼帘,像是永远不会被人参透的样子。

老邹捧起茶杯又轻啜一口,他这次很耐心,耐心地等金澜自己想通。衰老是一场雪崩,毫无可回旋之地,老邹坐在沙发上,不自觉地用茶杯暖手,其实房间里暖气很足,但人一旦老去,身上就再也攒不住热气了。

人的一生像一场单程旅行,最后总会行至荒僻之处,阳光照不到,春风不可及,此地日日夜夜都在下雪,渗入皮肤肌理,渗到骨骼缝隙。

金澜说:“我留在学校。”

他说得很平静,这话一落地就像石头似的,整整齐齐摆在对方面前,无可更改。

老邹颓然向后一仰,用变形的骨节徒劳地梳弄自己白发。

“老师您看呢?”金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