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着湖的水榭中,特意被挪空了一处地方,地上铺着红色的地毡,家具一并都挪了开,只中间放了一个长长的钝角的矮几。
一个身穿红肚兜,外罩花白色褂裤的小童正扶着矮几挪着步,旁边站了个婆子并两个丫鬟看着他。
而这间厅堂外面,是一处临着水的宽阔石台,此时其上正站着一名年龄约莫二十左右,生得清丽出尘的女子。
她穿着小竖领对襟白绫绣梅的长衫,其下是一条雪青色滚如意织金裙襕的马面裙,满头乌发梳着堕马髻,只发髻上斜插了一支赤金累丝嵌绿宝的金簪,并金累丝的掩鬓,衬得她一张芙蓉面清丽之余还有几分明媚。
她背对着窗户站着,身姿挺拔而俏立,明明衣裳并不掐腰,却也能看出其玲珑有致的身段。
此时她手里正拿着一本账册,低头看着,旁边是个身量适中面容敦厚的男子,正低声再向她禀报着什么。
“这人莫是来耍猴的吧?真是那许家的六爷许泽,竟跑到纂风镇来了,还找上了你?”
对于女子的毒舌,成子并没有露出任何讶异神色,显然也是习惯了。没办法不习惯,跟老大相比,大嫂这才哪儿到哪儿,算是含蓄的了。
成子低声道:“他们从进入明州府后,就被人留意上了,大嫂你也知道虎娃现在管着老大的消息和情报,他按着人像对了下,确实是许家的六爷许泽没错。那许家自打前任家主过世,由长子许溗接了家主的位置后,家中内斗一直不断,只有这位与之同胞的六少爷受其另眼相看。
“此子早年一直有顽劣任性之名,曾经他带人背着许家人出了趟海,闹出了一场纷波,被许家老家主关了一阵子,自那以后才没再闹出什么事,却在宁州城里依旧有纨绔之名。这趟他为何会来纂风镇,暂时还没查出原因,左不过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听到这位出海还闹出一场大事,顾玉汝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不过她倒也没说什么。
她想了想,道:“阴谋诡计倒是不至于,许家再是忌惮纂风镇,也不至于把家里的宝贝疙瘩派过来,我估摸着是这位自己要来,他既找你说要做大生意,你就先应付着他,看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听到这话,成子脸上露出犹豫之态。
“怎么了?”
“他好像知道我不是主事人,不愿跟我深谈,非要见真正的主事人。”
这倒让顾玉汝有些诧异了,看来这人也不是真蠢?
她正想说什么,这时身后厅堂里传来一阵吵闹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就见八斤和水生又闹起来了,便迅速道:“你先推脱,若实在不行,我去见见他。”
说完,她就快步绕过游廊,进了厅堂里。
“又怎么了?”她颇有几分头疼。
见把娘惹来了,八斤非但没露出心虚之态,反倒仗着口舌伶俐道:“我教他走路,他打我不说,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不走了。我说他,他也不理我,还说我坏。”
小水生见娘来了,也赶忙告状:“姐姐,坏!”
他还知道用小手指着姐姐。
胖乎乎的小脸,白嫩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关键这孩子特别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像普通小童的吵闹。
八斤又气他告状,又稀罕得要命,过去一把将他从地上捞起来,用小胖手去捏他小胖脸。
“都学会告姐姐状了?平时让你多学走路,就是不理我,我像你这么大已经会走了,说话也不利索,还想跟姐姐吵架?姐姐哪里坏了,姐姐不就是摸了摸水生小胖脸。”
小水生那叫一个委屈,挣扎又挣扎不过,只能继续找娘告状:“姐姐,坏,疼!”
他指着自己小胖脸,憋红了小脸,忍着不哭,可把顾玉汝给心疼的,忙走过去把小人儿从姐姐魔爪里救出来。
“你欺负他做什么!他还小,哪里吵得赢你。”
小水生一到娘怀里,忙一把搂住娘的颈子,往娘怀里贴了贴,觉得安全了,才回头去看八斤,又说了一句:“姐姐,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