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这妖妇!”
肃静的御辇外,众人只听见皇帝一声惨叫,待到影卫见势不妙冲进去,只看见皇帝已然双眸紧闭,昏死在德妃怀里。
而方才端着托盘走上御辇献血的宁王妃谢容姝,此刻正神色慌乱缩在角落,瓷碗摔碎在她脚边,鲜血洒了一地。
“来人!宁王妃谢氏受宁王指使,意图行刺皇上,速速将她拿下!”穆昭凤指着谢容姝,朝影卫厉声命令道。
影卫是皇帝亲卫,并不听令于贵妃,闻言未有行动。
只是此刻皇帝正昏倒在贵妃怀里,他们顾忌皇帝安危,不敢明抢,亦不敢妄动,场面一度僵持着。
“不……不是我……不是……”
谢容姝此刻已不似先前那般木讷,正惨白着一张脸,抱头语无伦次地喃喃出声,这副六神无主的模样,看上去好似刚清醒过来,被眼下发生的事情吓坏了。
穆昭凤拔高了声音,言之凿凿控诉道:“本宫亲眼所见,皇上饮下一口药血骂你妖妇,而后便昏迷不醒,你在血里下毒行刺皇上,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
她说罢,见影卫依然按兵不动,便转头朝影卫身后冲进来的高公公怒斥道:“高传良,你还愣着做什么!皇上还活着,还不快宣御医前来救驾!将这妖妇押入天牢,宣晋王即刻进宫为陛下侍疾!”
听见皇帝尚还活着,影卫们暂且放下戒备,退守在御辇两侧。高公公亦松了口气,慌忙叫太医进来为皇帝诊治。
而神思恍惚的谢容姝,则被高公公指使禁卫带下马车,押入了天牢……
子夜,月光透过狭窄的窗子,照进天牢里。
谢容姝白玉的面容,沐浴在月光里,一双大而亮的杏眸出神望着窗外的圆月,眼底已不再是先前的惊慌失措,而是浓浓的担忧。
打从谢容姝在谢思柔的记忆里,得知徐怀远要找穆惜月那只惑心蛊起,便开始谋划——
先让穆元兴深夜带人闯进晋王别院,假意中计,引徐怀远的人去取假的惑心蛊。
而后又火烧安平侯府,趁乱救出穆惜月。
直到谢容姝在重伤的穆惜月记忆里,窥探到惑心蛊确实早已被穆惜月所毁,这才放心让穆元兴带着穆惜月离开京城。
而她自己也将计就计入了宫。
所幸,穆昭凤对谢容姝的“能力”一无所知,让谢容姝得以在章华殿碰触穆昭凤的脸颊,进一步窥探到对方的计划。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都按照谢容姝预想的发展。唯独,取楚渊心头血这一步,却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白日在月华宫,当谢容姝趁高公公离开,言简意赅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楚渊,她原想着,用易容术做出个伤口出来,反正穆昭凤根本就没有打算让皇帝饮下最后一次解毒之血。
可楚渊却趁她不备,按下了机括。
刀锋入肉,鲜血喷涌而出。
谢容姝大惊失色,出手想要挽救,却发现除了徒手拼力按住伤口,竟半点办法都没有。
“你不要命了吗!”谢容姝又气又心痛,眼泪止不住往下落:“偷偷瞒着我进宫送命,我不与你计较,现在又在我面前伤害自己,你!你!等出宫去,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好阿姝……别气。”楚渊因失血而苍白的唇角,强扯出一抹笑,温声对她道:“只要是假的,就有破绽,万一被他们发现,你会有性命之忧,若真如此,还不如杀了我……你放心,穆昭凤既然敢拿出这机括来,这般取血必不会伤我性命,否则皇帝又怎会同意……”
谢容姝心痛至极,不住摇头,半点也听不进他的说辞。
明明受伤的人是楚渊,可他却用这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对她道:“别怕,我十岁入凤山军,什么样的伤都受过,这点伤对我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阿姝,开弓没有回头箭,高传良在门外等不了太久,你切莫再担心我,只需按你的计划行事,万事小心,我会派人暗中协助你……”
谢容姝想到这些,不由攥紧了衣襟,只觉得心口在隐隐作痛。
此番她进宫,为的是让楚渊不再以命搏命解开死局,可没想到……到头来,他却为了她,还是要以性命相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