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容姝杏眸微沉。
这声音,是徐怀远。
昨夜谢容姝在小院里,被穆惜月甩开手时,便怀疑穆惜月或许已经知道些什么,否则不会那么轻易便看出她的意图。
而此刻,徐怀远的出现,让谢容姝更加肯定,穆惜月与徐怀远之间,定然早有联系。
徐怀远驾马车,载着谢容姝出城,一路朝着西棘山的方向飞快行驶。
马车异常颠簸,谢容姝掀开帘子朝后头看去,就见穆惜月已经换上了胡服,骑着马和百余骑黑衣人紧跟在他们后面。
而更远处的连城,上空升起滚滚浓烟,无数平民百姓争先恐后从城里跑出来,却很快被西匈的兵卒追上,砍杀在半路上。
逃出来的平民犹是如此,更何况是城中之人。
乌落狄被杀这笔账,城外的两万西匈大军,必会将其算在连城的百姓身上。
即便他们已经离连城越来越远,可是谢容姝依稀还能听见,那些愤怒的喊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和绝望的哀嚎声,正响彻在整个连城的上空……
谢容姝收回了视线,退回到车厢里,手指紧攥着车窗边缘,红了眼眶。
这是一场残酷至极的战争。
不久前,那些死在西匈弯刀下的平民百姓,还在城主府废墟的高台下,对着他们的圣女穆惜月顶礼膜拜。
可穆惜月却与徐怀远联手,用整座连城和数万连城平民的血,换了乌落狄的一条命。
纵然,谢容姝知道乌落狄的死,对大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用这样的代价,只为杀掉敌方未来的主帅,实在已经超出谢容姝所能理解的认知范围之外。
面对这样的结果,谢容姝心头涌起无限的自责。
她甚至在想,倘若她没有劝说穆元兴先一步离开连城,助他死遁,结局会不会与现在不一样?
起码,比起穆惜月来说,穆元兴更在意连城百姓的安危,必不会用这样的代价,仅仅只为了取乌落狄一条命。
除了自责,谢容姝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事到如今,她对当前的局面,根本毫无办法可解。
她既救不了留在城中的无辜百姓,又无法不顾性命跳下马车远离这些人。
为今之计,便只有见机行事,看看他们到底究竟意欲何为了。
一行人在西棘山脉奔狼谷的入口处,舍弃马匹和马车,徒步前行。
刚下马车,身穿胡服的徐怀远,便用匕首挑断谢容姝身上的绳子,又从车厢里拿出一件狐裘斗篷和一双马靴,递到她面前。
“山里冷,山路不好走,你把这些穿上,免得伤了自己。”他温声道。
谢容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日那件巫女的长袍,早上被人塞进车厢的时候,连鞋子都来不及穿,至今仍光着脚。
这样的状况,根本无法在山谷里徒步行走。
谢容姝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咬了咬牙,伸手接过,穿在身上。
穆惜月看见这幕,嗤笑一声,走到谢容姝身边,趁着徐怀远走开的间隙,似笑非笑对她道:“谢姑娘好福气,无论到哪,都有男人为你尽心着想,还真是让人羡慕。只是不知道,若重伤在身的宁王殿下知道此事,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