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竹心知瞒不下去,只得如实相告:
“秋日宴后,坊间便说姑娘动辄便将打杀二字宣之于口,心思甚为狠毒。还说姑娘是嫁不出去的无盐丑女,故意跳湖,图谋亲事,连给宁王殿下做妾都不配,合该绞了头发做姑子,一辈子青灯古佛才好。”
谢容姝听到最后,笑了。
“妙啊,甚妙。”她杏眸弯弯,带了几丝狡黠:“‘出家’甚好,只不过……不做比丘尼,做坤道可好?这样对外祖母也好交代了。”
雪竹急了,忙抬手摸摸谢容姝的额头。
“姑娘莫不是烧糊涂了,怎听见‘出家’二字便高兴成这样。姑娘若去做坤道,那嬷嬷和奴婢们,也要一起做坤道,可、可奴婢大字都不识一个,不会画符也不会念经文,这可怎办才好?”
谢容姝拉下她的手,笑着道:“傻丫头,既做了坤道,又哪有带着丫鬟嬷嬷的道理,到时候我自会给你们安排出路,让你们一辈子开开心心、衣食无忧。”
‘再不会因为她平白送了性命……’谢容姝心里默默道。
雪竹摇头:“姑娘去何处,奴婢们就去何处,奴婢们几个打小便是太夫人和夫人给姑娘选的丫鬟,这辈子只认姑娘一个主子,哪都不去。”
谢容姝微微一怔。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难怪这两世,她房里的人与她认识不久,却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忠心耿耿从不曾有二心。
原来外祖母、舅舅和舅母,在她失踪以后,一直相信她能回来。默默为她准备得用的人,只等寻她回来以后,交到她手里。
谢容姝鼻尖微酸。
这才是真正的亲人,哪怕有一丝希望,都不会想过放弃你,时时刻刻为你着想。
这么好的姜家,她要怎么做,才能护住他们,不让他们重蹈前世的覆辙。
不经意间,谢容姝脑中闪过那日在湖里宁王在她耳畔说过的话——
“本王不许你死,若你敢死,本王便让姜家自生自灭,你听见没有!”
“你活着,他们便活着,你若敢丢下我……”
谢容姝杏眸闪过一丝疑惑。
前世姜家是在宁王殇逝以后才出的事,怎么算都还有两三年的时间……
可那日宁王为何会突然对她说出这种话?
什么叫“让姜家自生自灭”?
难道,前世姜家覆灭,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与此同时,安平侯府,如意院。
谢思柔伏在罗氏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是谢思沁给女儿出的主意,她说晋王殿下看上女儿了,让女儿等晋王殿下的船靠近,便跳进湖里去,这样殿下定会将女儿救起,便能促成好姻缘。可没想到,女儿当真跳下去以后,才发现殿下根本看都没看女儿一眼,直冲着那顾清凌去了。若非威远侯世子回头来救女儿,女儿恐怕此刻便已做了水下的亡魂……”
这样的脑子……
罗氏扶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怪自己平日里太宠这个女儿,不曾让她知道人心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