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脚步声靠近,皇后被太监引着进了屋子。
她眉头微微蹙着,一坐下来,便开口道:“母后,方才我见了陛下,怎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了,虚弱许多。”
她日日都来看望皇帝,若非今日宫内大乱,下午本该要来的,自然看得出皇帝情况的变化。
太后温声道:“听宋大夫说,情况反复是正常的,药物不会一直起作用,得找到新的药方。”
“这样吗……”皇后喃喃道:“陛下已昏迷近三个月,究竟何时才能醒来。”
“皇后莫要忧心,愁坏了身体,想必陛下也不愿见你整日为他担心。”
皇后笑了笑,勉强应了,只是神色仍是忧愁的。
“今日下午,究竟发生了什么,听说有人谋反,军队还闯进了皇宫……”
太后反应得很快,听闻皇宫受袭,便立刻派人去保护皇后,对方被护送着进了密室,直到一切安定下来才出来,对外面的事情还没搞明白。
“容改意图谋反,不过如今已被诛杀,属下也清理干净了,不必担心。”
“大皇子谋反,”皇后叹一口气,“他……何至于此。”
她没有问为什么,因为原因本就显而易见。
“贪心不足。”太后淡淡道:“没那个本事,非要硬争。”
“你放心,陛下不会辜负你,太子只会是霁儿。”
“霁儿还那么小,”皇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陛下……他该怎么办。”
“总不会让霁儿和你受苦,没了陛下,还有琤儿、还有我,还有杭将军。”
“如若可以,我还是希望霁儿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待到十一二岁,再由他的父亲慢慢教授朝政。”
皇后闭上眼,“如若可以的话……”
-
城墙和城门、皇宫和民居的修缮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与此同时,皇帝病危的消息也像火星一样传播着。
皇帝吐血,这是几十个大臣亲眼看见的事实,更不用提容改那番嚣张的言论,传出屋子,让院中的众臣清晰可闻。
如今市坊中流传的,都是皇帝将死的消息。
这消息屡禁不止,正如皇帝的病情反复无常一般,难以解决。
太医院的太医,哪一位不是医术卓绝,宋辛和他们一起尝试了几十种药方,或药灸、或针灸,但无论哪一种,都只能勉强压制毒性,半日过去,该吐血还是吐血,皇帝的情况迅疾地衰弱下去,面容枯槁如秋日衰草,不必狂风骤雨,或许只需一阵轻风,便能折断他的性命。
太后每次只在皇帝的床头坐片刻,便不忍再视,出去了。
皇后却整日整日地坐着,怀中抱着霁儿,一遍一遍地教他喊“爹爹”,小孩爱闹,不一会儿就不耐烦,她于是把孩子交给奶娘,自己仍坐着,轻声同昏迷中的人说着话。
-
军队的行迹已查清,是从冀州而来,冀州多山,地势险峻,本是京畿天然的屏障,如今却变成了查清路线的拦路石。
太后数次给冀州太守发信,然而杳无回信,她隐隐明白了什么,命杭文曜加强了京城东面的防守。
容改的尸体在御史台停了几天,连吊唁的人也没有,只有一位妻儿来哭过一场,最后被草草地埋进了一处荒坟,连块墓碑也没有。
他的府邸财产全部收缴,妻子被贬为庶民,太后还是存着几分仁慈,把一大家子送去了别的州郡,至少不用在京城受人白眼。
汤丞相等同容改私通的人也受了重罚,削去职位,禁足在家,如今日日向太后递折子,要求复议,太后看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