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杭絮是被冷醒的。
她整个人缩进被褥中,打着颤环视四周,被明亮的天光刺痛了眼。
帐篷的顶不知何时被雪压塌一半,将近一尺厚的雪被把毡布砸得毫无反抗之力,炉火早就被火给压灭,隐约露出一个角。
所以,两人相当于在冰天雪地中睡了半夜,只靠两床被子御寒,怪不得会这么冷。
杭絮哈了口气,挪出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动作利索地穿好衣服,她常年待在北疆,这种冷倒也不是承受不了。
旁边的容琤就要惨多了,现在不到寅时,还算夜里,只因大雪满原才显得明亮。
对方还在睡梦中,脸色被冻得发白,睫毛颤颤,似乎下一刻就要醒来。
杭絮看见他这副模样,心肠都软下来,翻过塌落的帐顶,深一脚浅一脚去到橱柜,拿出几床厚厚的被褥盖在容琤身上,又把炉子挖出来,重新升起火。
随着寒冷被驱散,对方微蹙的眉头展开,陷入了沉眠。
杭絮按着膝盖,从床边站起来,一番动作下来,她早没了困意,系好斗篷,出门去了。
出了帐篷,她听见琐碎的人声,他们在远处,声音被厚雪吸收,变得极小,那些人影在雪地跑来跑去,走进一个又一个被雪压塌的帐篷。
她深吸一口气,跑了过去。
到了近处,他们的声音就清晰了,一个带着毡帽,满脸胡子的男人用北疆语大喊着,“动作快点,把人叫醒,叫不醒就抽耳刮子,不能让他们睡着了!”
两人扛着被褥走进一座小帐篷,把里面的一对夫妻用力摇醒,再把被褥扔在他们身上。
夫妻俩被冻得脸色发紫,对那人连连道谢,这显然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杭絮走过去,拍拍男人的肩膀,用流利的北疆语问道:“我能加入吗?”
男人被打断指挥,不耐烦地摆摆手,“加入就加入,说那么多屁话做什么。”
但当他转头,看见杭絮的脸时,不耐烦的神色僵在脸上,“中原人?”
“对。”
对方声音放轻了点,神色有些古怪,“帮着打个下手就好,不要逞强。”
杭絮点点头,“放心,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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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尔沁驻扎地的帐篷何止千帐,这数千帐篷中,将近三分之一被压塌,需救助者众。
杭絮跟随着众人,奔波在雪地中,挖出了二十个被埋在雪中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容琤一样好运,帐顶正好倒在床的另一边。
男人看她的眼神,渐渐从疑惑古怪,变成了惊讶和不可置信。
后来容琤也醒了,他四处寻找,见到杭絮后,也加入了救助的行列。
直到天光大亮,众人才歇息下来,。
整个营地都被他们走过一遍,确定无一遗漏。
剧烈运动过后,大家都在喘着气,身上的热气上涌,雪地上空形成一团白雾。
阿娜尔靠在杭絮的肩膀上,喘了好久的气。
她的帐篷没有塌,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见到外头的景象,连忙穿上衣服,还不忘去隔壁摇醒阿布都,和众人一起穿梭在雪地中。
她一边喘气,一边说话,“这雪,怎么大成这样,往年,从来没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