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的家在西城的坊市。离大理寺有一段距离,众人皆骑着马赶路。
杭絮不清楚路,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杜津远也坐在马上,默默跟在杭絮后面。
没一会儿,他就悄悄上前,来到杭絮的身边。
“杭姑娘——不,王妃,”他紧急变换了称呼,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叹了一口气:“杜某没有想到,杭姑娘原来是……瑄王妃”“”
她瞥对方一眼:“你自己没有猜出来,我可从没骗过你。”
她确实算半个太守府的客人。
杜津远笑笑:“那是我太过迟钝,竟然没有猜出来。”
相比一月前在扬州,现在的杜津远看着愁郁许多,没了那时在荷花浦中挥洒色彩的意气,眉头时时皱着,像在为杜侍郎担忧。
杭絮扫了对方一眼,将目光收回,“我也没有猜出来,一个四处流浪的画师,竟然是兵部侍郎的儿子。”
“我自幼喜欢画画,从三岁起,手里就攥着画笔,八岁就会画人像,十六岁时,还被周先生夸奖过。”
他语气中带上了自豪:“王妃不知道,周先生可是国手,他的画,可是价值千金!”
“十九岁我参加科举,落了榜,便不想再考,准备专心画画,可我爹是个古板的人,非要压着我再学三年。”
“我实在是不想科举,就留了一封信,偷偷溜走了。从那以后,我一直在外面流浪,不时寄封信回家报个平安。”
他自嘲地笑笑:“在扬州的那段日子,我被困在客栈里半月,大雨下个不停,我望着到腰深的洪水,其实有些害怕自己会死在这里。”
“我要是死了,不说没人给我收尸,我爹娘就我一个儿子,谁来给他们养老?”
“画完给王妃的那幅画,我就收拾行装,赶向京城。”
杜津远的语气倏地黯然:“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
“或许……或许我再来早一些,至少能跟他见上一面。”
他猛地拉住缰绳,停住马匹,看向杭絮,语气带着祈求:“王妃,请相信杜某,我父亲绝不会泄露机密,他一生唯有画画与制作兵器两件事,从未有过野心,这一定是有人陷害!”
她也夹住马腹,身下的白马乖巧转了个弯,面向杜津远:“我相信杜侍郎。”
杜津远眼睛一亮。
顿了顿,她又道:“但我的信任没有用,杜侍郎的清白,要靠证据证明。只有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图纸并非杜侍郎泄露,他才能够被放出来。”
“对,对,”对方连连点头,“需要证据……”
杭絮继续道:“我们现在正是在寻找证据,杜公子若真想让杜侍郎重获清白,日后便不要阻挠大理寺办事,好好配合。”
说罢,她调转马头,挥动缰绳,一眨眼便追上远去的队伍。
杜津远回神,也纵马追上,嘴里仍在念叨:“证据、证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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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中秋刚过,市场一派热闹氛围,众人下了马,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进了条僻静的街道。
这街道较外面的窄一些,两边皆是商铺,摆着锄头镰刀一类的农具,丰收季节已过,因此商铺的生意略有些惨淡。
杭絮身边一个寺丞在低声介绍情况,杜津远蹭到另一边,也认真听着。
“我们排查了城里的铁匠铺,到处询问铁匠,最后终于有人说出,西市一家铁匠铺的铁匠同那乞丐有些相像,且最近正好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