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郎中发烧这事,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汛黎激动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与担忧:“我怎么不知道,自从过了长江,郎中断断续续烧了半个月,昨天更是发了高烧,灌了药才退了些。”
“我让他休息几日再向太守报道,他就是不肯,昨天晚上昏了一次,今天早上一醒,就忙着收拾,拦都拦不住!”
闻言,几人都是一愣,仇子锡喃喃道:“岑郎中误了时间,就是因此吗?”
汛黎重重点头:“郎中醒的时候,我跟他说已经晚了,让他休息,他就是不肯,非说什么‘正因为晚了,就更要抓紧时间’!”
太守神情惭愧:“是不该用小人之心猜度,岑郎中之品行,实在是自愧弗如。”
杭絮看向院内,隔着屋门,她能听见那人缓而轻的呼吸,心中慢慢变了滋味。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日在门外听见的脚步,实在是有些过分沉重。
容琤也自惭地笑了笑,他早该明白的,毕竟是皇兄派来的人。
孙大夫不愧于医科圣手的名声,岑玉堂的病好得极快,第二日便醒来,第三日就能下床走动。
只不过一下床,就忙着穿衣,似乎要立刻投身测绘扬水的事业之中,不过这回汛黎拼了命也要拦住他。
他身量小,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就是不放手:“郎中就死心吧,这次我是不会放手的,太守也说了,不怪我!”
岑玉堂毕竟是个文人,又大病未愈,挣了几下没挣开,槌了几下少年的背:“你懂什么,水患乃是大事,一天也耽误不得!”
汛黎闭着眼大声嚷嚷:“汛黎不知道,汛黎只知道,郎中的身体也是大事!”
最终,这场争执以岑玉堂的服软告终,他坐在床边生着闷气,汛黎则跑来跑去,又是倒茶,又是那糕点,对方一概不理,他也不觉得伤心,笑嘻嘻的。
杭絮站在院子外面,听完了这场闹剧,这才叩门。
汛黎“噔噔”跑过来开门,见人,喊一声:“王妃。”
后脖子下意识缩了缩,还没忘记那天被人扯着领子的事。
杭絮仰头看向屋内:“我找岑郎中有点事。”
汛黎退开,脸色苍白的病人看见门外的少女,也有些疑惑:他与王妃又没什么交集,找他作甚?
但面上不变:“王妃找我有何事?”
书童殷勤地拿来椅子,杭絮摇摇头拒绝——反正马上就要离开。
岑玉堂等着对方开口,她却说起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来:“岑郎中知道隔壁院子住着谁吗?”
他摇摇头,蹙眉道:“不知。”
杭絮继续道:“隔壁的院子里,住着一对爷孙,爷爷姓王,五十年前跟着扬州的李太守,建造了扬水上的两座堤坝。”
岑玉堂原本兴致淡淡的神色立刻变了个样:“那两座坝,是五十年前建的?”
“不错,在李太守的设想中,完整的堤坝,的确要包含中间一座分水堤,只是中途被调往京城,便没了后续。”
他的神色愈发狂热:“中止了建造?那便是早已画好营造法式,若是有了图纸,省下走访测绘的功夫,时间要节省大半!”
杭絮点点头:“确实是有图纸,只是具体情况不清楚。”
她抬起手,指一指左侧,“王大爷的院子在那,你去问问吧,休养了几天,不能舟车劳顿,散个步、串串门,应当是可以的。”
说这话时她看了眼汛黎,少年皱眉思考一番,同意了:“走一走路,对郎中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杭絮跟着岑玉堂,慢悠悠地走到隔壁院子外,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嬉笑声,就知道王大爷又没拗过小宝,让他出来玩了。
推开院门,小孩子敏锐地抬起头,看见来人,惊喜地跑过去,就要抱住对方:“杭姐姐!”
被老人喝止:“小宝,不要抱,你的病还没好!”
瘦弱的孩子“哦”了一声,乖乖站好,一副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