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杭絮夜晚惊醒时,还有些迷茫,脑海中回荡着小男孩羊奶冻一般的脸颊,跑起来还会一颤一颤。
难不成自己梦到了以前的事,那个小男孩就是容琤?
杭絮摇摇脑袋,立刻否决了这个猜想,不可能,那个脸颊圆软的男孩和容琤从性格到外表没有一分一毫的相似之处,人从小到大的的变化再如何巨大,也不可能长成另外一个人,就像她自己,小时候与现在的性格和样貌差别都不大,但梦里的哭泣的男孩……她完全想象不到容琤哭得满脸都是泪的模样。
她失笑,揉一揉太阳穴,暗道自己魔怔了,不过是容琤的随意一说,就做了个幼时的梦。
就算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小时候的承诺,又怎么做得了数呢?
杭絮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下去。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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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至末,雨越来越大,已到了倾盆大雨的程度,一开始杭絮还能在心中自我安慰,至少对耕夫来说,这一年的收成不会坏,后来就成了彻底的担忧。
檐廊早就不能待了,雨水从屋檐滚落,能溅上走廊两尺,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杭絮看书的地方移到了书房窗边,窗户打开一条小缝,湿气丝缕透入,碳火也烧了起来,或许是倒春寒的缘故,天气不仅湿,且冷得要命。
杭絮从小桌子上拿了一块杏花糕,放进嘴里,满足的眯起眼睛——这是她这几天做得最好的一次,虽然跟云儿的不能比,但对她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她披了一件镶兔毛的披风,看书看得久了,觉得热起来,干脆站起来走到窗边,将窗户半开,一阵冷彻的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脑袋也清醒几分,目光看向远处,雨幕中显出一个黑衣的身影,撑着一柄宽大的伞,步伐急促,脚边溅起水花。
那个身影越走越近,她把窗户关了,跑到门前,半阖的门恰好被“啪嗒”推开,容琤就站在门外。
他右手斜握着伞,正准备合上,却停了动作,雨水线一般从伞面流到地上,留下一滩水迹,直到杭絮退开一步,让出进门的路,他才回神,将伞合上,放在门外,进了门。
容琤坐在自己平日用来办公的书桌旁,不去看倚在窗边看他的杭絮,不自在道:“你怎么在此处。”
杭絮耸耸肩:“外面雨那么大,待不成,我让卫陵给我找一个能看书的地方,他带我来的。”
桌前的男人嗯了一声,桌下的手却握紧了,脑中想着回头一定要说一说卫陵,不提前给自己说一声,自己连个收拾的时间都没有,这么狼狈的模样。
她看着坐在桌前久久未动的男人,想必是雨太大了,就算打了伞,也挡不住斜飞的雨点,他的发尾湿漉漉的,袖口也有溅湿的痕迹,脸颊几点水迹,竟有几分可怜的痕迹。
杭絮想了想,把自己的兔毛披风解下来,绕到容琤身后,提着披风的双手一松,柔软的温暖就罩在了男人的背上。
对方愣住,双手下意识探去,摸到温暖的披风,意识到什么,回头看去,杭絮站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道:“外面这么冷,你还穿得这么薄,不怕染风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