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漱个口，再喝点粥。”绫人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看着她喝了小半碗，斯斯文文的样子，不由发笑：“你这一病，倒是文雅了许多。”

他权当玩笑，绫华却敛了敛眉，若有所思。从她醒来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对，不管是此地的风格还是哥哥的言行举止，都透露着怪异。

绫华脑袋昏沉，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中。

“好啦。”绫人弯了弯眼睛，神色无奈：“不逗你了，等下又跟母亲告状。”

“母亲……？”绫华手里的汤匙掉了下去，磕在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听到这个词了，久到就算听到，心脏也不会骤然刺痛，只会慢慢地紧缩，直到麻木。

“兄长你在开玩笑吗？母亲明明已经……”绫华的下半句没有说出口，因为有人进来了。

“绫华！你醒了吗？”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引入眼帘，简约的打扮，干练的发髻，与印象中的母亲有些不同，却又出奇一致的优雅。

绫华视线紧随着她，呼吸变得缓慢。

“对不起我来晚了。”她放下手里的包，坐在床边，精致妆容也掩饰不住她的疲倦：“早上听说你醒过来，我就坐飞机回来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绫华久久不语。

“她喝了一碗粥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回家了。”绫人把手搭在母亲肩上，略作安抚。

“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又突然晕倒？”母亲一想到女儿无缘无故晕了七天，还有变成植物人的风险，声音开始哽咽。

“不会的。”绫人低头宽慰母亲，余光见到妹妹木然的脸上滑落的泪水，目光一滞，“怎么了？不舒服吗？”

兄长和母亲轮流安慰着她，甚至还叫来了医生，可绫华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她被母亲揽进怀里，却僵着双手不敢回抱，拥抱的温度越是真确，就越让她感到恐慌。她不是没梦过母亲，可梦里都是回忆，是旧日的温馨时光，哪里会有这么真实的触感。

是梦吗？是神的恩赐吗？

失而复得的爱，如果不回应，是不是就不会得而复失？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都在呢。”母亲心疼地贴着她的鬓角，怕力气太大抱疼了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句话。

绫人捏紧了手，神色忧郁。

医生赶了过来，等她止住了泪才帮她做了简单的检查。

“没什么问题，但是情绪要保持稳定，不要大喜大悲，每周来复查一次就好。”医生原以为绫华是患了心碎综合征，在产生极度哀伤产生类似于心脏病的症状，但是绫华一下睡了十天，倒让医院说不准了，只能先这样建议。

至于记忆丧失的问题，很可能也是因为受了刺激，但如果是不好的记忆，暂时先忘记也好，免得造成二次刺激。

听了医生的建议，母子俩更是心疼。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着口里怕化了，她想要什么现在都可以给她，可惜绫华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要，眼眶红红的，很是乖巧地依偎在母亲怀里，过了一会就睡着了。

母亲等绫华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与绫人到门外，做进一步的了解。

“你说，今天那个女孩过来，绫华就醒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确实如此。”

这段时间他们在不同的医院辗转，也询问了国外的名医，都没有办法让绫华醒过来。荧一过来，她就醒了。这中间或许有巧合，但不否认的是，这个女孩对绫华有很深的影响力。

母亲苍白的脸色中透露着一丝复杂：“你先和她说明利害稳住她。至于，如果，如果绫华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就先随她去吧。”

这段时间她在看顾女儿的时候，时常反思自己这么多年是不是做错了，让绫华去普通的学校上学，结果没过上普通的生活，内心反而更加寂寞，不然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呢？

“我会的。”绫人垂眉，郑重地向母亲许诺，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不会再让这样的意外发生。

“辛苦你了。”母亲为他理了理衣领，眼尾的纹，微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