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璟面色惨淡,孤城汉奴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光怪陆离恍若恶魔。
“找巫佛。”呼延寿老眼圆瞪,即将溺毙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那四个贪婪的佛陀?”呼延璟神情骤变,好似在述说什么大恐怖。
巫术为佛道不容,何为巫佛,便是外圣内魔,世间最残忍歹毒的象征。
“爹,你可知道巫佛出手的报酬!”他陡然尖叫,意识到声音过大又噤声,可表情格外扭曲。
呼延寿心力交瘁,缓缓蠕动嘴唇:
“无非是家族积累的钱财、土地,全给他们吧。”
“败露后诛九族,一样要充公。”
呼延璟锥心饮血,一代代努力攒下的家底,就这样轻易奉送给巫佛,岂能不痛苦啊。
正如父亲所说,盖子掀开,别说钱财,就连祖坟都要掘开。
“最后一次。”
呼延寿罕见平静下来,这一次再失败,他没任何能力挣扎了。
“爹,我有不祥的预感。”呼延璟惶惶难安,他都快要绝望了。
一个人为什么能爆发如此震撼的伟力?
东土用“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来形容毅力,只要付出代价总是能做出某一件事。
可那个汉奴就像永远不会干涸的大海,永远看不到边际的山岳。
“听天由命。”
呼延寿说完闭目养神,或许是不想在亲儿子面前暴露自己眼底软弱的泪水。
随着李屏卜卦、高朝恩赴死,中原越来越接近真相了,早晚而已。
无论他是否诛杀顾长安,结局都已经注定。
……
金陵书院。
秦淮河人声鼎沸,一座座彩灯画舫在河面飘荡。
夫子收回视线,看向大唐使节,淡淡道:
“我知你来意。”
使节定了定神,深施一揖:
“恳请夫子出山。”
书室陷入冗长的沉默。
使节言简意赅道:
“玉门关只会通往三个地方,蛮夷圣城、漠北以及西域。”
“既然刀不孤离开了圣城,可以排除。”
“李屏窥测西扶摇风,在星象里,漠北不吹西风,更没有扶摇风。”
“只剩西域,高公公死在那里,画像人正在那里。”
夫子静静听完,却未予置评。
这应该是女帝的分析,他也认可。
“请圣人去一趟西域,将画像人带回来。”使节趋前恳请。
“抱歉。”夫子摇摇头,“我一动,蛮夷就有屠夫猎杀书院士子。”
使节情绪激动,声音也不复恭敬,沉声道:
“金陵歌舞升平,可能画像人正在西域受苦,既是中原武道圣人,何以不伸援手?”
“三十年前夫子站在书院说了一句什么话?”
“神洲不分老幼尊卑,不分先后贵贱,必同心竭力,倾黄河之水,决东海之波,征胡虏之地,剿倭奴之穴,讨欺吾之寇,伐蛮夷之戮!”
“沧海横流,立身无愧,尸覆遍野,唯精魂可依!”
儒雅老人眸光恍惚,轻声道:
“民族齐心抗击蛮夷,不正是为了让他们这些普通人活得安稳么?”
“能让高朝恩甘愿赴死,应该是遗落在西域的李唐血脉,天赋绝伦,有望扛起李唐大鼎。”
“可为李氏一家之利,老夫恕难从命。”
使节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阵阵冰凉:“李唐血脉就不是神洲子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