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小千能告诉我,你的右手的秘密吗?在你昏睡时,那只右手变得没有皮肉仅剩白骨,吓了我一跳呢。”
“………”
沉默良久,千冬坦言了真相。
她无法欺骗救命恩人,至于对方知晓真相后会如何看待她,她不在乎了。
结果对方并不介意。
“噢,是这样啊,小千是特别的咒术师啊。”
“我操控的咒灵中,有一只咒灵能够检测术师体内的咒力含量,它检测出,小千你的咒力,超多的哦,你很优秀,完全是一级咒术师的水准。”
夏油杰浅笑着,把一杯热可可递给她。
“你喜欢甜食吗?小朋友一般都喜欢甜食。”
“……姑且算是喜欢。”
千冬接过杯子,低头抿了一口,她感到被人摸了摸头。
“我要出门去处理一些事情,小千你留在这儿,好好休息。”
“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夏油杰这样说完,离开了。
然而她终究没有留下。
喝完那杯热可可,她把杯子洗净放在水槽边,推开了门。
门外是深夜,尖刀般的冬风裹挟着大朵雪花自灰黑的夜穹飘落,千冬深吸了一口寒冽到割痛肺部的空气,走进了雪幕。
她是软弱而矛盾的怪物,当不了纯粹的善人,亦当不了纯粹的恶人。
她注定只能拧巴地苟活。
不过……她也有她绝对要做的事。
——
调查出酒吧的老板究竟是何人,比千冬想象得困难。
对方极其狡猾,把自身和不法生意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她设法弄来的资料显示,酒吧的拥有者即是酒吧经理。
而酒吧经理已经死了,加上其他31名员工,以及53名客人,一共死了86人。
她最后还是调查出了那座酒吧的真正老板是谁。
广濑圭,一名极少从事咒术活动的二级咒术师,经营大型海运公司,事业有成,家产丰厚。
她找到了广濑圭。
在她杀死他之前,因极度恐惧而面目扭曲的男人激动地吼叫着。
“你没有确切的证据能指证我是犯罪者!你杀我,等于是残杀无辜的好人!总监部会判定你是诅咒师,对你下达通缉令!”
“就算你有证据,你也不能杀我,你无权私自行刑!咒术界有咒术法则,普通人社会有法律条例,你私自杀人,是蔑视咒术法则和法律条例!”
“我知道啊。”
她的嘴角扯起讥刺的弧度。
“可我就是要杀了你。”
“不亲手杀你,我和那些亡魂的怒火都难以平息。”
——
杀了“咒术师拐卖案”的幕后主使,千冬没有感到畅快。
她陷入了一种更深的绝望。
到头来,真相不是普通人残害咒术师。
广濑圭和其妻子广濑玉,最初是贩卖普通人未成年小孩,后来才改为贩卖咒术师儿童。
事情的真相是……咒术师加上普通人,残害其他咒术师和普通人。
穿透表象探底本质,是人类之间的永不停歇的自相残害。
千冬知道夏油杰想杀光所有会外泄咒力生成咒灵的非术师,可就算他成功了,天下也不会太平,咒术师们会相互伤害。
她对这个混沌丑陋且无药可救的人间,感到极度的厌恶和疲惫。
杀了广濑夫妇,她的“天野梓”假身份成了通缉犯,她为了避风头,离开东京返回了乡下。之后,她带着菜菜子和美美子,在不同的小镇辗转生活。
千冬偶尔会回到东京,见见她的救命恩人。她做不到追随对方,但是对方在她心中占据着非同寻常的重要地位。她感激他的救命恩情,也钦佩他坚定摒弃光明走进黑暗的殉道者般的身姿。
她不具备勇气走入光和暗的任何一边。
菜菜子和美美子长到了要上高中的年纪,论教育质量,乡下远远比不上大城市,于是她就带着双生子搬家去了东京。广濑夫妇被杀已是陈年旧事,总监部不再紧盯着“天野梓”这个始终沉寂没再犯案的诅咒师,她在东京低调行事,过着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某天,千冬听闻高专的六眼术师收复了人形式神,而那式神在找一个紫发紫眸的女孩。
千冬她恍然大悟,原来她的姐姐没死。
巨大的喜悦如同滔天的海水把她淹没,她激动到浑身震颤陷入失语,恨不得立刻去见她的姐姐,可冷静后,她感到了一种仿若坠落极地冰窟的最深处的心寒。
千冬推断出了上百年前姐姐失踪的原因——姐姐被人类围猎,可她不愿反击,所以她选择自我封印。
姐姐可以杀掉那些人,继续和她一起生活……然而,姐姐却封印自身,让她孤独无依地四处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