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沈老太君代远在南栗的沈将军坐于高堂之上。
三拜之后,喜娘高呼:“礼成,送入洞房。”
沈老太君笑得眯了眼。
喜房内,龙凤红烛齐燃。
林晚宜和沈意远在喜娘接连不断的吉祥话中,挑了盖头,饮了交杯酒。
礼成后,喜娘退出去,内室只余他二人。外院热闹人声传入屋内,更显屋内寂静。
林晚宜抠着大红床褥下压着的花生红枣,沈意远摊开掌心,粉紫的琉璃耳坠出现在她低垂的眼下。
琉璃越戴越亮,越戴越水滑。
林晚宜身边那个成了单,自然戴不出去,一直锁在妆奁里,半年过去已经蒙了尘,而眼前这枚,油光水滑,比从前更美丽夺目。
沈意远一个大男人又没有耳洞,肯定是日夜思念她,时时将此耳坠放在手中赏玩所致。
此时拿出来,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表露心迹。
林晚宜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如今已经拜堂成亲,往后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玉葱般的细指取过他掌中的耳坠,抬眸看他,粲然一笑:“王爷。”
外头喧哗声骤然停歇,门外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禀王爷王妃,皇上驾到。”
被她指尖触过的掌心泛着痒,沈意远握拳:“我先出去同他们饮酒,你用些东西,先休息。”
“嗯。”林晚宜乖顺应声。
待他走后,秦桑绿枝进来。
“姑娘,王爷早知应过,让膳房备了膳,现在要用些吗?”
忙了大半日,除了早膳吃了两块小点就没再吃过东西,如今腹中空空是有些饿了,她点头:“先帮我把发冠拆了。”
用了些东西后,秦桑绿枝伺候着林晚宜沐浴。
青丝垂散,她只着大红中衣坐于床榻边。
“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会儿。”
门关上后,林晚宜咬着唇,站到已经搬进房内的箱笼前,摸出一把小巧的锁匙,打开了藏在深处的木匣子。
成亲了,他那么深情,她也该努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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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亲临,席面上没人敢胡闹灌沈意远酒,都是举杯庆贺几句,浅尝辄止。
皇上要走,他们也不敢多留,早早地散了席。
沈氏家大族大,亲朋不少,但因为沈意远很早就去了南栗和北戎,归来后又是威名赫赫,与他年岁相当的同岁族亲与他不甚亲近,甚至不敢同他肆意笑闹,连闹洞房都省。
夜已深,他带着薄薄的酒气往裕景院去。
林晚宜起得早,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强打着精神等他。
听见外面通传,下意识瞥一眼被她掖好的床褥,起身迎他。
“妾身伺候王爷更衣。”
柔弱无骨的手覆上他的腰间的玉带,沈意远下意识覆上她的手。
掌中的柔荑柔嫩,沈意远温声道:“你我夫妻,不必如此拘谨。”
其实该唤“夫君”,但林晚宜实在叫不出口:“临之。”
娇柔的嗓音似水,缓缓流过沈意远的心田,他声音喑哑,唤她的名:“灿灿。”
林晚宜尾指微动,心想他叫得这般顺畅,背后不知悄悄唤了多少回。
“累了一天,你歇着吧,我自己来便好。”
沈意远脱了外袍,往浴间去。
她沐浴过,沐浴热气缭绕,她留下的馨香萦绕在他鼻尖,他口舌微干,冬天的浴间竟如夏日一般蒸人。
沐浴过后,他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内室,林晚宜坐在床沿,青丝绕在指尖。
“我能不能……睡在里侧啊?”
她择床,新地方她肯定睡不好,但若靠着墙,会稍微好一些。
潋滟的眸光望向沈意远。
沈意远喉间轻滚:“好。”
“安寝吧。”吹熄了灯烛,只留桌案上的龙凤双烛,屋内顿时暗了不少。
林晚宜略紧张地抿唇,去了里侧躺着,火红喜被上是龙凤呈祥的图案,她捏着被角往上提,只露出一双水润的眸子。
沈意远躺在她身侧,两人分盖两床被子。
两人无话,只闻窸窣的被褥摩挲声。
等了许久都不见他动作,林晚宜偏头看他:“临之?”
馨香再次涌入鼻尖,比浴间稀薄的香气更丰沛充盈,也更甜美更惑人。
掌心的痒意更甚,握拳也不能消减半分。
“累吗?”他哑声问。
因为爹娘缘故,他一向抵触成亲一事,若不是行宫一条翠蛇,他想他是不会成亲的。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自会如周夫人面前承诺一般,爱她疼她敬她,相敬如宾过一生。
不知是红烛作用还是什么,林晚宜总觉得他脸上飘红云。
转念一想,他自幼在军营长大,估计女郎都没见过几个,遑论并肩躺在床上,心中肯定紧张。
再有,他痴念自己多年,午夜梦回难免想她,这冷不丁的梦中人就在身边躺着,许是恍惚了,分不清梦境现实。
而且过年前娘教她的东西那么羞人,他娘早逝,爹又不在身边,总不至于由年迈的祖母教他吧,他肯定不会。
她自小到大受爹娘疼宠,简直不敢想象如果爹娘不在身边会是何等凄惨情景。
想着想着看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怜爱。
思来想去,她忍着羞臊,将手探了出去,钻到沈意远盖着的被子中,弱弱地勾住他的指。
“我会的,我来教你……”
娘教过她的,小册子也囫囵翻了几页,况且她梦里还梦到过。
教他,肯定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