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音之被剑气簇拥着,一路走到剑林深处,也不知道这些剑是怎么回事,光看光摸,当她看中一柄想要主动时,那剑光跑得比谁都快。
她有些郁闷了。
聂音之坐到剑林中的高台上,闭上眼睛,屏蔽掉一切杂念干扰,放出神识,山谷中纷扰的剑气尽数消失,在她黑暗的灵台里亮起几抹剑光。
这些都是可与她契合之剑。聂音之在这些剑光中徘徊,按照她一贯的做法,她当然是全都要啦,只不过她愿意,剑不愿意。
所以,聂音之慎重考虑了片刻,选了那把与她适配度最高的灵剑,她的神识迎向那抹剑光。
悬崖上,躺在软榻上小憩的人似有所感,睁开眼睛,只见山谷剑林中,一把长剑绞碎了身上荆棘,拔地而起,呼啸着朝中心台飞去。
那剑光雪白,铺染开一片,一声清越的鸟鸣响彻天地,雪白的凤鸟虚影拖着长长尾羽,振翅环绕在长剑左右。
顾绛被剑光刺得眯起眼睛,抬手虚虚挡住,喃喃道:“还真是你能选出的剑。”
长剑落到聂音之身前,那纯白的大鸟虚影张开双翼,几乎将她整个人罩入羽翼下,聂音之耳边是长剑嗡鸣,剑鸣清越似凤鸣。
她的神识没入剑身,与此同时,长剑的剑气也渗入她的经脉。
聂音之只感觉到一股灼烧的热度窜过她浑身经脉,在灵枢滞留片刻,涌向灵台。
灵剑在相看她的时候,聂音之的神识也在灵剑内部转了一圈,脑海里浮出剑灵的模样,这把剑属火性,那剑灵大鸟实则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凝成,纯白色的火焰。
长剑在她身上发现了别的剑气,剑身一震,聂音之立即感觉到长剑不满的情绪。
灼烧的剑意瞬间从她经脉里退出,鸿鹄低下头,愤怒地在她脑袋上啄一口,缩回剑内,灵剑化作一道白光,唰地射向天际。
回去了。
幸好鸿鹄剑灵没打算伤她,聂音之只是发髻被啄散,披头散发,神识追在长剑后,撕心裂肺地喊:“哎,别走!你听我解释!”
灵剑头也不回,明显就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
聂音之最大的优点就是坚强,紧追不舍。
悬崖上,顾绛剥了一颗葡萄,遥遥看着聂音之追剑,实在没能忍住笑出声,剥好的葡萄从他笑到颤抖的指尖滚下去。
聂音之追了灵剑一大圈,神识不断碰撞剑身,软磨硬泡,灵剑不为所动,最后她烦了,生气了。
顾绛正看得兴起,好戏戛然而止,无奈摇头:“笨蛋,你也放弃得太快了。”
再缠一缠,那剑就松动了。
那柄灵剑也没料到,那么热烈裹着它的神识,怎么转眼间说退就退,它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呼啸着插回自己的地盘上。
聂音之收回神识,休息了片刻,暂时没有再去勾搭别的剑,她需要将经脉里的剑气解决了。
她经脉里的剑气来自于如意剑。
聂音之入门第一日,桑无眠就把如意剑给她了,开启灵窍前,她就开始学习剑招。开启灵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如意剑气引入丹田。
她的浑身修为,都是随着如意剑一起涨起来的。
一般剑修,筑基的时候,就该契合本命剑,聂音之也是那么做的,却几次三番都被如意剑拒绝。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去找自己师尊解惑,桑无眠总是说时机未到,剑修与剑之间的关系紧密非常,不容外人置喙,即便是师父也亦然,她不应该问他,而应该去问自己的剑。
桑无眠这话说的的确没错。
聂音之在没有契合命剑的情况下修至金丹,若是还无法收服如意剑为命剑,她的修为也会永远止步在金丹。
如意是她入道修行拥有的第一把灵剑,也是唯一一把,聂音之自始知道自己的天资,骨子里难免自傲,她从未怀疑自己征服不了如意剑。
只是,桑无眠从未告诉她,如意剑有主。
如意剑气和她的金丹、浑身经脉难分难离,想要拔除出来,并不容易。也难怪她的金丹萧灵竟然可以用,想必正是有如意剑气作为媒介。
聂音之从金丹里抽出第一缕剑气,冷汗就湿透了背脊,脸色惨白,整个人几乎虚脱。
顾绛按上手腕咒印,感觉到了主术者突如其来的虚弱,他蓦地从榻上起身,飞到半空,纵身扎入剑林。
满谷的剑气都被搅动,相比起聂音之,这些剑光对他就不怎么友好了,山呼海啸似的剑气尖啸着刺向他。
顾绛飞快往里掠去,魔气一路碾碎射来的剑光,直到落到聂音之面前,他蹲下身将人半揽进怀里,捏住她的下巴抬起,“聂音之,你在做什么傻事。”
聂音之已经一口气从金丹内抽出三道剑气,有种浑身都被抽空的虚弱,还没缓过劲儿来。
看到弥漫的魔气和不断朝他劈来的剑光,她无力地推搡了顾绛一下,“你出去,我没事的。”
“你这样抽剑气,只会将你的金丹抽碎。”顾绛就地坐下,将她抱到腿上,软声道,“那把剑很适合你,再去哄哄它,烈女也怕缠郎。”
聂音之虚软地靠在他肩头,委屈道:“它嫌弃我经脉里有别的剑气,我抽光了,再去找它。”
“别说傻话,剑气和你的修为融为一体,抽光剑气和抽光修为无异,必须要先契合命剑,再以新易旧,就和鱼池换水是一个道理,先抽光水,你这条小鱼还活不活了?”
顾绛屈指将她脸上的碎发勾到耳后,“若它还是不从,本座帮你与它强行结契。”
“好。”聂音之又在他怀里靠了片刻,恢复一点气力了,便推到他道,“你快出去。”
顾绛将她放下,身影从中心台上消失,他在这里引得剑气骚动,不利于她结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