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又怎样?”花逸辰挑眉,像是打开了八卦匣子,小声道,“无情道修行,不都是先动情,再断情么,他们有道侣并不稀奇。”
也是,有道侣,还能多个杀妻证道的途径?
叶韶音无话可说。
“听着很刺激吧?”花逸舟见她瞳孔微缩,漫不经心地笑着,而后故意压低声线,“你不知他成过亲很正常,因为他道侣——是只妖。”
叶韶音眸色凝住,尚未言语,一道剑影从侧面切来。花逸舟敏捷闪躲的同时,推了她一把。
一缕青丝落下。
叶韶音无言爬起,走到一旁,乖乖服药调息。
“谁?!”花逸舟捂着被削掉的残发怒问,众人只看他像个笑话。
出手那人,是存心要他命的。
一群剑修,不乏高手,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毕竟仙门之首的濯云仙君,威望很高,即便仙盟盟主都对他尊敬三分。
更何况,他那个十分兄控的小师弟陆子潇也在场。
活该花逸舟嘴贱被打。
只是,花逸舟的话,她听着可并不刺激,甚至还有几分可怕。让她不得不深思起她和晏尘澜的旧事。
虽不想承认,但她就是花逸舟口中的那只妖。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濯云仙君晏尘澜的确是她的“道侣”。
只不过,她是以另一个身份遇到的晏尘澜。
那时她还叫霜霜,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雪獭妖。
孽缘始于五百年前的无妄城。
无妄城原是异域城池,物资匮乏,灵力稀薄,独立于凡世。此地时间也与外界不同。
无妄城百年,外界一年。
受城内结界所困,打出生起,霜霜便同族人生活在此。
生活单调乏味,除了耕种就是修炼。
偏她又是活泼好动的性子,修行体质极佳,在族内颇受照顾,即便是这样苛刻贫瘠的环境下,也被教养的很好。
到了适龄年纪,族内有不少雄性雪獭求爱,霜霜避而不谈。族长劝说她修炼别太勤奋,找个道侣双/修生一窝崽子,生活和美,享天伦之乐。
她听了只笑答:“成婚不急,我想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要不是揣着这个念头日夜苦修,又怎么会区区五百岁,修为便至半步化形。
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同她一样,被永远困在这无尽的苦寒之地。
话虽这么说,却无出城之法。直到某日,城内来了一位获罪的少年仙君——晏尘澜。
他因血洗瀛洲城,杀孽深重,才被关此地。
她不知瀛洲是何处,也不在乎,只知他需让城内三千花开,结界方可解除。
于是,唯一能在城中种出灵草的她便有了算计。
那时晏尘澜的状态不太好。大抵是从天之骄子坠进谷底,心境难以承受。每日他要么在城中巡视杀祟,要么狂散灵力,搞得城内妖心慌慌,不敢露面。
她暗中观察过几次。
仙君容貌极为出众,青丝如墨,白色绸缎束发,在脑后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额前碎发自然垂落。他身影如剑,寒光掠过,所过之处,邪祟便消散无踪。
杀欲虽重,尚存悲悯。
他不杀妖。
于是她设计了一场相识,以番薯相报,故意引起他的注意,最终顺利以“种灵植”的名义留在他身边。
晏尘澜似乎天生寡淡严苛,做什么都没有太多情绪。霜霜一直保持着该有的距离,直到那年凛冬将至。
那日她身子不太舒服,见屋外起了暴风雪,便担心试验田出差池,冒着风雪匆匆出去。
迷糊昏睡时,听他低语,“雪獭也怕冷么?”
他声音清冽若山泉,煞是好听。
霜霜随即感受到腹部传来的一股股温热,瞬间游遍四肢百骸。她知道那是晏尘澜掌心的热度。
一时间,心口狂跳不止,身子也不受控地微微发颤。她依旧闭紧双眼,生怕被看出窘态。
清淡檀香入鼻。
他抱着她,那么近。
她仿佛神魂离体,连思绪都轻飘飘的。
“怕冷,以后就老老实实在篝火旁待着。”他的话总是让人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却又好似一片柔软的羽毛,落上她的心口,痒痒的。
小爪紧紧扒上他前襟。
她恍惚听见一声浅笑。
那一天,对她来说格外漫长。她窝在他温暖的臂弯里,迷迷糊糊地醒了睡,睡了醒,折腾了好久。
第一次知道,这个男人原来是有温度的。
霜霜活了六百岁,一直勤奋克己,却在那日突然体会到了一种酸涩却又甜蜜的滋味。就像是冬日的风雪中寻到一处温暖平静的港湾。
她喜欢上了晏尘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