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司谨越看越碍眼,越看越担心:“颜大人,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杀掉段灵耀?就算他不死,太子始终是太子,妨碍不了你们什么吧?”
颜雪回亲自相待宋司谨时,也算客气:“宋公子想得太简单了,若什么事都选择折中与凑合,积攒到最后,大楼必定会塌。”
“不对。”宋司谨扭头看他,眼中充满探究,“你上一次想要对付他的时候,没有现在的恨意。”
颜雪回有点惊讶:“被你看出来了?好吧,其实一开始对付段灵耀,只是为了太子殿下,但现在……”
说着说着,颜雪回差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深深呼吸,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这几日他迟迟不见宋司谨,其实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他忙着甩掉追踪者,忙着安排诱杀计划,忙着在夜里独自消化对族人的内疚与痛苦。
他必须让自己尽快调整出一个好的状态,才能确保这次行动万无一失。
“段世子杀了我很重要的人。”颜雪回笑意愈冷,“我要让他偿命!”
宋司谨无言以对,但他沉默了会,轻轻反问:“可你要是不对付他,也许他也不会杀掉那个人,你就没有后悔过吗?”
颜雪回道:“宋公子心善,可惜我与段世子都不是这种人,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不是他害我,就是我害他,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只看谁有本事。”
有本事,就杀个干净利落叫人心服口服,本事不够,就叫人冤冤相报永不了。
后悔?
后悔是没有用的。
——
黄昏将至,宋司谨渴的嗓子冒烟,但他含着一口气,倔强地就是不肯喝颜雪回沏的茶。
“天都快黑了,颜大人,放弃吧,你怎么比我还天真。”宋司谨嗓音沙哑,小小讽刺了句。
“嘘,别说话,送信也要很久呢。”
颜雪回抬手侧身,对着门外的小路仔细听了很久,忽然直起身,笑着对宋司谨说:“宋公子,看来你这夫婿人不怎么样,待你倒是认真。”
宋司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他也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
黄昏十分,绚丽到遮蔽半片天空的彩云如梦如幻,金橙般的夕照是蜜糖样的色泽,也许在真正的婚礼时,会叫人尝到前所未有的甜蜜,在这一刻却只像火烧一样。
烧的宋司谨心脏乱跳,烧的前方出现一道更加浓烈的赤焰。
是穿着喜服的段灵耀。
像烈焰燃烧,似穿云之箭,他单刀匹马孤身一人,真的来了!
宋司谨怔怔看着他越来越近,一直闯进院子里,撞的老旧木门快散架地乱摇,撞得拦在院门口的两个守卫仰翻在地,段灵耀一往无前,似乎要直接与宋司谨撞成一团。
极近极近的距离,一如去年他扬鞭纵马,穿着红衣神情骄傲地从宋司谨身边穿过。
但这一次他没有经过他,没有离他远去,他就在他前面拉缰停马旋身落地,鲜红的喜服烟花般绽开,比天边醉红的夕阳还要浓艳,马鸣充斥前方的整片空地,尘雾渐渐消散,挺拔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在向他走来。
那一瞬间宋司谨看清了段灵耀的脸,他高高扬着下巴,满是傲气的眼中没有天上的彩霞,如深海暗流涌动,却有一个穿着嫁衣的宋司谨在其中浮沉。
他也看到了他,看到了套在华丽衣装里苍白虚弱的心上人,妆容已然花掉,是十分滑稽的模样,却叫他想要永远记住。
宋司谨下意识低头,颇有些狼狈地避开。
他骗他自己死掉了,任凭他如何伤心都没有出现,即便当初段灵耀为了救自己险些死在深山老林。
今日是段灵耀与宋司谨的大婚之日,他本要迎娶一座灵牌,他本该远走高飞,却在这一刻被命运的手强行牵连到一起。
段灵耀会怎么想?
明明死掉的人却又活生生的出现,像蜜饵引诱蝴蝶,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最为残忍的死亡。
宋司谨轻轻颤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段灵耀,他竟然有点害怕。
“你怎么这么傻……”他呢喃。
而段灵耀好像并不怎么惊讶,如翼欲飞的眼皮掀了掀,飞快地环顾四周,在身着嫁衣的宋司谨身上顿了顿,最后转向颜雪回。
颜雪回缓缓鼓掌:“没想到小公爷竟真的来了,有情有义,也算是不辜负信国公的威名了。”
段灵耀道:“你让我一个人过来,我照做了,现在该把宋司谨还给我了。”
在段灵耀出现后,颜雪回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冷冷道:“难道你以为来了这里,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段灵耀轻叩佩刀的把手,缓缓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为什么不能,就凭你那几个阿猫阿狗似的手下?”
颜回雪面无表情:“原来你发现了。”
段灵耀说:“少废话,我知道你想杀我,可是颜雪回,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坏人姻缘天打雷劈,你自己说要成全我和宋司谨,既然这样,就算要动手,也要等我跟宋司谨洞房之后!”
宋司谨:“……”
颜雪回被气笑了:“小公爷真乃奇人,也好,今日良辰美景,宋公子又辛辛苦苦装扮这一遭,确实不该错过。颜某也想成人之美,便大发慈悲做一次证婚人,待到两位洞房后,再送你们去地下做一对恩爱夫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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