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跑的很快,宋司谨也没看清是谁,但他大概能猜到这些是谁传给他的。
荷包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切皆为四皇子所为,令堂即可安然无忧。另,说话小些声,鄙人听得到。
除此之外荷包里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但宋司谨轻轻颤抖着翻开荷包,果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谨」字的绣纹。
他咬紧了唇,没让自己哭出来。这荷包是娘亲给他缝的,娘亲不识字,又怕他太笨丢东西,故而特意请教过楚云羲「谨」字怎么写,然后依葫芦画瓢地绣到那些小东西上。
在看到荷包的时候他就觉得绣法眼熟,翻出这个字后更加确定,这就是娘亲给他做的。
太好了,娘亲还安全。
宋司谨掐了一把自己,赶紧把纸条烧掉,把荷包挂到腰上。
颜大人话里的意思,好像知道自己已经坦白,但他还这么说,也不知为什么。
又轮到辛夷值班的时候,宋司谨特意拉过他,小声请教:“小公爷遇刺,国公府打算怎么办,要报官吗?我先前说的那些别人信了吗?”
辛夷长叹一声:“宋公子,你暂且不要打听了,其实老夫人心里自己有数。”
宋司谨还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那到时候,是不是需要我出堂作证?”
辛夷不忍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段灵耀:“宋公子,老夫人是圣上的亲姑姑,老国公本该是没有实权的驸马,而老夫人早就答应过圣上,绝不插手皇位斗争,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懂。”宋司谨当然不明白,即便直觉让他退缩。
辛夷欲言又止:“意思就是老夫人只想保住少爷的性命,其余的都可以往后放,且圣上已经有了决断,他昨日发怒,勒令四皇子禁足一年,紧接着又病倒,这件事几乎板上钉钉。明处信国公府不能再追究,其余的都要等少爷醒来再说。”
宋司谨诧异道:“如果老夫人知道真相,为何不告诉圣上?”
辛夷迟疑了下,苦笑:“您当真以为,那位不清楚吗。”
宋司谨恍惚地坐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如果太子真的不受宠,又怎么可能一直都是太子。是了,原著里虽然没有明写,但颜雪回时常劝秦祐山的说法,便是:这一切都是圣上对你的磨炼。
“可我听说小公爷从小在宫里长大,圣上待他很好的。”
“那您一定也知道,少爷入宫,是因为钦天监批他命硬的缘故吧。”
辛夷说着说着,忽然惊觉自己失言,连忙补救:“小的只是随便说说,您要是好奇,等少爷醒了亲自问他吧。”
宋司谨心情复杂,看着躺在床上病骨支离的段灵耀,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忽然发现,原来段灵耀这样猖狂张扬的混世魔王,也有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候。
他轻轻拢住段灵耀的眼睛,在他身边躺下,难得放松了一阵,这次颜雪回的要求总算不至于让他为难,他只要别多嘴即可。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还得等段灵耀醒来决定。
——
深夜,宋司谨在一阵窒息感中醒来,他痛苦地睁开眼,猛然发现自己确实被人掐住了脖子。
段灵耀不知何时醒来,正坐在他身上死死地掐着他,那一双眼睛半睁着,浑浊而涣散,身上冒出很多汗,嘴唇毫无血色地颤抖。
“去死……都去死!你也想杀我……做梦,一群废物!”
宋司谨下意识握住他手腕,脸涨红着看他,喉咙被人紧紧扼住,教他说话很费力:“段灵耀,是、是我……”
他的声音艰难地传入段灵耀耳中,意识不清的少年愣了下,旋即越抖越厉害,他猛地松开掐着宋司谨脖子的手,惊慌大喊:“谨哥哥,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了?谨哥哥!宋司谨——啊!”
大幅度的挣扎叫段灵耀又扯到了伤口,他一下歪倒在床上,紧紧咬着牙,额头青筋直跳。
宋司谨捂着喉咙一阵剧烈咳嗽,好不容易顺了气,连忙去检查段灵耀的伤口。
打瞌睡的辛青同时被惊醒,赶紧跑过来帮忙。
段灵耀往床里缩了缩,哭也似的喊:“滚开!宋司谨呢,他在哪?”
宋司谨抓住他的手,靠近哄他:“我在这呢,没有走。”
激动过后,段灵耀的力气便飞快流失,他迷糊不清地顺着宋司谨的手往他身上靠:“谨哥哥,我怎么看不到你……”
宋司谨心沉了沉,为了方便照顾段灵耀,他们夜里都是不熄灯的。
不过段灵耀本来就一直不清醒,意识混乱导致他看不到也有可能,宋司谨便扶住他的腰,让他靠自己更近一些。
憔悴的少年浑浑噩噩地往宋司谨怀里钻,他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好像掐了什么人:“谨哥哥,我打到你了?”
宋司谨揉揉脖子,安慰道:“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我不生气。”
“对不起,是不是很疼……”段灵耀翻来覆去地说着对不起,他清醒时从不会对人说的话,在只剩本能时竟也不滞涩地说了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脸去蹭宋司谨,乃至无意识地张开口,湿热的舌尖猫儿似的一下又一下去舔宋司谨的脖颈。偶尔动弹着扯到伤口,就开始哭喊着要谨哥哥。
不过好歹稳定了下来,辛青抹着眼睛悄悄退出床帐。
段灵耀喘息着,像干涸的鱼儿寻求水源,往日总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缓慢地睁了又闭闭了又睁:“谨哥哥,我是不是错了,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喜欢我,我真的很坏吗……谨哥哥,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