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想说点什么都忍住了。
待到几人离开后,天恒与他寒暄起来:“江真君是要去参加这次的仙门大会?”
“是。”
天恒道:“我劝江真君还是不要去这次仙门大会比较好。”
江清寒:“理由呢?”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江清寒说得很直接:“不懂,既然已经说了,真人不如直接说明白。”
从他得知自己身上也背负了一个带领昆仑的预言起,就一直诚惶诚恐,唯恐自己掉链子。
或许是他听错了,或许是他的师父搞错了,又或者预言根本做不得准。
所以,这次又是什么天意?
江清寒道:“还是天机阁一向喜欢装神弄鬼?”
天恒被他不轻不重地噎了下,继续说道:“这次昆仑将有大难。”
“什么大难?”
天恒摇摇头:“我尚未参破,只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说完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神态轻松自然极了。
江清寒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并没有在他心中激起多大的波澜。
难道还能比现在更糟?
这些夸张的预言,江清寒始终不觉得能在自己身上实现。
他关心的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天恒笑得高深莫测:“投缘罢了。”
就连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故弄玄虚的劲。
江清寒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忽然开口:“鼻涕虫?”
天恒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那点装腔作势的神性顿时在他身上烟消云散。
他气恼地说:“你早就认出我了?”
江清寒奇道:“还真是你啊。”
他原本只是有些怀疑,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都五十多年了,少年的身形和长相也都有了不小的变化,没想到居然真的是他。
鼻涕虫大名苏恒,苏恒人还只有一点点大就被送到了昆仑,裴烈不是最小的师弟,苏恒才是当时的小师弟,最大的特点则是有事没事就爱哭。
他人小哭起来很有喜感,逗哭他的时候让一群半大小子的师兄师姐很有成就感。
但江清寒混不吝,见到他哭就烦。
有一天他又被逗哭了,江清寒便将他领到花园里,找到叶子上黏叽叽的鼻涕虫,还在一下一下蠕动。
江清寒认真又有点为难地告诉他:“我一直没太好意思告诉你,你哭起来像这个鼻涕虫。”
苏恒才多大啊,听了这话震惊了,他吓得连鼻涕也不敢吸溜了。
他们都会说他可爱,然后来哄他,从来没有人说他哭起来像鼻涕虫。
一包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控制住,鼻涕又掉下来一点。
少年的江清寒没有任何同情,反而怪里怪气地叫了一声:“哎,更像了。”
苏恒忍住眼底的泪,望着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他再也不敢哭了。
从此之后,只要他有想哭的迹象,就能听到江清寒如影随形的“鼻涕虫”,简直就是人生阴影。
再也听不得这三个字。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惨烈的仙魔大战。
那场战斗过后,昆仑基本没有人了,所有金丹期以上的弟子都死在了里面。
然后就是封山。
昆仑收弟子要求很严格,可能几年都不会有一个新弟子。
自江清寒以下,都没有到金丹期。
封山之后只剩下几个师弟师妹。
江清寒数来数去,发现少了一个师弟。
少的那个自然就是苏恒了。
他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死在了战场,一种是他根本没有进来。
无论是哪种,都是他不想承认的。
见到对方的反应,江清寒确认无疑,他克制又克制,忽然抬手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声音带着几分哑意:“太好了,你没有死。”
他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他紧紧地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师弟,像是拥抱着过去的师弟。
苏恒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将手落在江清寒背上,语气怀念:“我没有死。”
当年他被关在昆仑外,哭喊着拍打着那道他永远都不可能打碎的结界,没忍住又掉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