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云涌

“我也去吧。”马冰站起身来。

见赵夫人担心,马冰笑道:“无妨,以前我夜里进山的时候多着呢!不怕。况且这几日我也经常去山上采药,论地形,远比旁人熟悉些,您就在家里等着,别急。”

张嬷嬷是知道她和自家姑娘的龃龉的,此时见她不计前嫌帮忙,既羞愧,又感动,若非时间紧迫,真是恨不得将脑袋割下来送了。

马冰迅速整理好衣裳,又带了火把、火折子和简单的医囊。万一田淑真的失足落入山崖,但凡还剩口气,也能拖一拖。

“对了,告诉你家少爷了吗?”马冰若无其事地问。

张嬷嬷现在已经急得没了头绪,又感激她仗义出手,竟不隐瞒,“老爷病了,少爷刚家去照看……”

“啊,这样啊。”马冰点点头,抬脚出门。

病了啊,那就好好养着吧。

什么时候人没了,病自然就好了。

一行人刚出门,就迎面遇上谢钰他们。

福云寺也算开封府辖下,一个大活人丢了,谢钰有权也有责任过问。

见跟着赵夫人来的一干仆从都出动了,谢钰朗声道:“都不要乱走,听本官安排。”

这么乱糟糟撒出去,没头苍蝇似的,找起来效果极差不说,还容易再出现减员。

“本官”两个字一出,众人顿觉有了主心骨,齐刷刷朝他望去。

刚才接到消息,谢钰已经让元培去找福云寺的方丈,他则先往女眷这边过来,就是防着众人乱投医。

却说那边元培去找到方丈,后者一听就现场演绎了何谓追悔莫及。

方丈一面遣弟子去集结僧众,一面念佛不迭。

“罪过罪过啊,贫僧就知道不该放出消息去要讲经,若不放出消息去,就不会引这许多信众过来。若不引信众来,自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若不出这样的事,福云寺上下也不会平添业障……”

元培都给他这一大串话绕晕了。

早就知道福云寺上下以谨慎,谨慎到怂闻名,却不知道竟到了这个地步!

集结的钟声一响,福云寺上下一干成年僧侣迅速往院中来,而就在这短短几息之间,方丈已经做出决定:

出家人果然还是本本分分念经得好,待此事一了,他就关闭山门,再也不做此类大型活动了。

不多时,谢钰带着筛选过后的人手与方丈碰面。

他本想要来福云寺的地形图,详细了解情况后再行布防,谁知福云寺多年来一直龟缩不出,竟连个像样的图都拿不出来。

所幸僧众们日日去后山打水、采药、耕种,一应地形地势都是熟悉的。

无奈之下,谢钰将两拨人员打散重编,以田淑最后出现过的大殿为中心,三人一组往四周散开,并确保每一组内都至少有一名熟悉本地地形的僧侣。

分到最后,剩下他、元培和马冰。

谢钰对元培道:“你与方丈盘问把守山门的僧人们,若没看见田姑娘下山,问今日是否有行踪可疑的人出没。若有急事,许你便宜行事。”

元培抱拳领命,“是!”

谢钰看向马冰,“你我二人一组。”

人手有限,剩下的凑不齐三人了。好在他们这两天也经常进山,倒比别人多些优势,少一个人也无妨。

马冰本想说她自己也可以,但见谢钰意志坚决,便没有反驳。

“彼此间都不要走远,以能看见对方的火把,听见对方的声音为准。若找到人,即刻返回,以钟声为号。”谢钰对众人道,“记住,务必以自保为第一要务!”

找人要紧,但也要防止出现额外的伤亡。

众人齐声应了,按照分派的方向散去,如灰色的潮水般融入无边夜色。

与此同时,田府。

“大夫,我父亲怎么样?”田斌紧张地问着诊完脉的大夫。

家中供奉不得用,这几日已经先后从外面换了两个大夫,若再没有结果,当真是……

那大夫捋着胡须,沉吟半晌,谨慎道:“寸口脉动而弱,动为惊,弱为悸。趺阳脉微而浮,浮为胃气虚,微则不能食,此恐惧之脉,忧迫所作也。”【注】

田斌眉头紧蹙,耐着性子听完,“惊惧所致?”

大夫点头,绞尽脑汁怎么才能说得含蓄委婉,且又将病因讲明。

“依小人之见,这些年大人一直存着心病,只怕是忧国忧民,难免思虑过重。这几日受了惊吓,勾起旧症,一并发作起来。”

什么狗屁的忧国忧民暂且不论,倒是后半句:受了惊吓……

还是那封信!